黄昏之海的战况在顷刻之间就进入了白热化,当各自震惊的两人同时大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后,破军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那被压抑在心底的杀意丝丝缕缕蔓延开,化作一声讥讽:“哈哈哈!真让我意外!原来这么久以来大人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在我面前真实展露过!从一开始你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她,帝仲大费周章地送她过来只是为了缓解你身上随时会爆发的反噬之力,反正她有着逆天的恢复能力,一天抽一根骨头对她而言最多只能算是一点疼痛,火种不熄灭,她很快就能痊愈,你们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持清醒不被我吞噬,想拖延时间杀我吧?”
煌焰轻笑着没有回答,赤色的火光如汹涌的潮水一层一层地扑向破军,而对方身上浮现出的神力也在势均力敌地对抗着,当那层伪装的面具终于被扯下,破军感慨地发出一声赞叹,似嘲讽又似提醒:“大人真的觉得保持清醒就足够了吗?我知道你一直不让我踏足极昼殿的真正原因,不仅仅是担心我会伤害她,也是为了不让我汲取那里更为深厚的神力吧?”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煌焰的回答很敷衍,但此刻的破军完全没有听出来这句话背后潜藏的危险,嘴角的诡笑更显阴郁,“何必呢?如果能得到赤麟剑,那么只要一剑就能直接消灭大人身上危险的反噬之力,可以让您继续肆无忌惮的用死灰复燃的恐怖能力征战天下,可如果只是用沾染着火焰的凤骨,那这会是一个漫长持久的过程,甚至一旦失去她,就算不被我吞噬取代,您也会因为失去制衡反噬的力量而再次陷入被动,那么威震天下的能力当真要封印一辈子不再使用?我在心中暗自揣摩了很久,总觉得您不该是这么蠢的人,可惜……可惜您竟然真的对一个女人心慈手软了,呵呵,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冥王,竟然被一个女人阻拦了称霸天下的脚步,真是可笑至极!”
“称霸天下?”煌焰重复这四个字,轻淡地笑着,“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有雄心壮志的人吗?”
两人的目光遥遥相望,这是破军第一次在冥王的眼里察觉到一抹不屑一顾,仿佛是在否定他所有的说辞和猜错,让他的背后没来由地冒起了一股寒气,但他还是不甘心地争辩:“难道不是吗?那些妄图闯入上天界的家伙,没有一个能在你手下逃生。”
“主动上门挑衅的蠢货,我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呢?”煌焰不紧不慢地反驳,眼里的光复杂得让破军不安,波澜不惊地回答,“我眼里的对手从来只有一个人,当我知道他已经死了的时候,我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想继续了。”
“哦?”破军意味深长地琢磨着这句话,咋一听感觉很意外,仔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奇怪,不由笑起,“确实,大人对帝仲的执念可能比上天界十二神的所有感情加起来都更为深厚,否则那条黑龙不会数万年如一日试图蛊惑您,那可是受过天帝指点、原海龙神分化而出的心魔啊,能让它也觊觎到垂涎欲滴的对象,心中的执念一定已经深到无法自拔了吧?可惜它死得太早了,若是它不死,现在和我联手就能彻底吞掉您,取而代之。”
煌焰扬起唇角,远远回忆起了葬龙渊的恶战,眼眸内微微起了一丝波澜,接着又用笑容不着痕迹地掩去那一抹感慨:“至少在那个时候,我对那条魔化的黑龙并不十分讨厌,相反,我非常地讨厌云潇,不仅仅是因为她毁去了赤麟剑,又花言巧语迷惑了帝仲,更是因为她坐拥着这世界最为强大的生命之力,却总是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白白浪费了如此逆天的神力,一无是处。”
“呵呵……”虽然听见这种不客气的说辞,破军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冥王一瞬万变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挽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既然如此厌恶她,为何又对她手下留情?”
“因为——她是帝仲送到我身边来的,我知道他舍不得。”煌焰的脸色只是稍稍一变,立即又被灿烂的笑容所替代,那副纯粹的天真笑脸,仿佛他记忆里那个阴沉桀骜的冥王只是一场错觉,竟然让破军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喃喃讥笑,“您认真的吗?爱屋及乌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我要是会讲道理,当年也不至于百无聊赖地养着两只野心勃勃的魔,最后把自己搞得无法收场了。”煌焰面不改色地回话,那样理直气壮的态度让破军也哑口无言,反问,“所以您是承认自己做错了吗?”
“承认错误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男人呀,要主动认清错误才好。”煌焰的语气依然从容,忽然话题一转好奇地问道,“破军,有件事我疑惑很久了,我听闻神界的法令严苛,天帝本尊又是一个恪尽职守之辈,无缘无故他肯定不会把你关入天牢吧?所以你到底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能让他杀不了你,也要把你关到天荒地老永不赦罪?”
破军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冷漠的脸上也略有动容,垂眸片刻淡淡笑起:“呵呵,那可真是非常遥远的故事了,您不提我都快要忘记有这么一件事了……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大错吧,至少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很过分的地方,我无非就是杀了几个弱小的神,吞噬了他们力量据为己有罢了,这能算什么犯罪呢?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算是放到渺小的人界,大鱼吃小鱼也只是自然规律而已,他就为了这点事情大发雷霆,真是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