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红石与女子默契神会,一唱一和,就像是彼此十分熟悉的老搭档,他们的鸾吟凤唱比起刚才女子的独奏更加清耳悦心,动人心魄,但是红石口中的“五音不全之徒”仍然置若罔闻,自顾自话。
老翁战战兢兢,恐惧和担忧嵌入沟壑纵横的皱纹里,伴随着女子和红石的高唱起伏不止。他三番五次想上前阻止,但碍于红石的慷慨解囊,始终开不了口。
唱完一段后,在间奏的时候,红石把三枚铜钱同时扔进了他选定的三张像河马一样大的嘴里。
那三张大嘴在激烈的狂欢中没来得及感受吸入了不明物体,就已经把它吞下了肚子。
惊恐就像闪电一样突然而至,他们不敢再合上嘴巴,焦灼的等待着不明物体像进到他们肚子里一样意外地又爬出他们的喉咙。
他们连身体也不敢动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唯恐惊扰了不明物体的活动曲线。
与他们同桌的人以为他们在表演滑稽动作,笑得前仰后合,拍手叫绝。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们仍然张大嘴巴,像木偶一样纹丝不动,他们的同伴开始不满,推搡他们道:“好啦,换点新鲜的!”
三人面面相觑,期盼其中一个人率先打破僵局。
胖子高举的手臂像石块一样砸在桌上,他无地自容,捂着肚子,狂奔离席。
另外两人紧追其后。这又引来他们的同伴弯腰捧腹,哄堂大笑。
女子轻声咯咯发笑,老翁使命绷着脸,强忍着笑。
“大叔、姑娘,我们走吧!”
女子站起身来,搀扶着老翁走出门外。
红石跟在他们的后面,经过每一桌时,都往桌上最大的一个菜里加入了一些佐料,那是他精心提炼的清肠粉末。
夜色愈加朦胧,星光闪烁不明,晚风吹散了人间的污浊晦气,三人在林荫小道中漫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红石问,其实他想问为什么离开故土来到这陌生的异乡受尽凌辱。
“辽东。”女子回答,黑暗之中依稀可见她脸上忽现彩霞般明艳动人的红晕,“公子也是中原的?”
“嗯,我的家乡是应天府,我也是从辽东来到朝鲜的,你们为什么来朝鲜呢?”
“公子,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我也是来找人的!你们找到要找的人了吗?”红石惊喜于色,同病相怜更加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还没有,找到了我们就回老家了,何必待在这异地他乡受人欺辱。”女子轻轻跺了一下脚。
“那倒是,谁会愿意待在一个没有亲人的地方?这些朝鲜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听不懂你们的歌,也用不着欺负你们呀!”红石义愤填膺,想起刚才那帮泼皮狼狈的样子才咽下了这口气。
“哎呀,公子,我不让我家女儿唱这些汉文的歌,要赚人家的钱就要投其所好。可她偏偏不听,她说或许会碰上一两个知音,她就是想唱汉文的歌。”老翁愁眉紧锁,他已经妥协于无数次与女儿的争执,只能向旁人抱怨几句。
“大叔,或许你的女儿有她自己的想法。唱歌要用心来唱,如果唱不喜欢的歌,唱出来的是噪音,而不是美妙的歌曲。”
“哦?是这样吗?”老翁缓缓转头,疑惑地看着女儿,片刻之后露出又是后悔又是责怪的神情,“女儿,你怎么不告诉爹呢?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爹,我原本也不知道,只是不想唱便不想唱,让你担心了!是这位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才知道自己不想唱那些歌的原因。”
“女儿,那以后你便唱你喜欢的歌吧,爹再也不拦你了。公子,刚才那三个人出了那么多洋相,和那三枚铜钱有关吗?”
老翁感觉扬眉吐气,不过当时的惶恐依稀存留在干皱的脸上。
注:引全宋词
引诗经国风鄘风相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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