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沈家二爷考中秀才,沈家出了个读书人,沈老爷子大喜。
可惜沈二爷天分有限,再难往上,始终只是个秀才。直到后来突然得贵人引荐,谋了个扬州府辖下兴化县县丞的官职,沈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
而自那以后,沈家的规矩也大了起来,似要同扬州那些世家大族看齐。
可惜,扬州叫得上名字的世家哪个没有上百年底蕴,家族势力盘根复杂,只学他们的规矩无异鹦鹉学舌、拾人牙慧。
老爷子的野心,沈琬昭也是半个月前才知道。
想起那日在松寿堂听到的消息,淡漠到极致的亲情,就觉得可笑。
思绪慢慢回拢,玉竹见她神色如常悄悄地松了口气。
姑娘心思敏感,还好没听到方才那些话,若是听到了免不得又要难受,下去是该好好叮嘱云珠这丫头了,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扶我出去走走吧。”
在屋子里躺了半个月,沈琬昭觉得自己快发霉了。或许时候已到,不像最开始来的那段日子神志恍惚,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袋里打架似的要争出个输赢来,现在她感觉身上轻快不少。
却没想,玉竹听完这话面露难色。
沈琬昭疑惑道:“怎么了?”
云珠实在忍不下,嘴里的话一股脑像珠子似的倒出来,“韩家的表少爷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家里的姑娘哥儿们都在留园吃茶呢,只有姑娘不知道。”
玉竹拉了拉云珠的袖口,示意她少说点姑娘不爱听的话。“姑娘,咱们院子正门和留园连着,出去难免碰上,您要是想散心,不如咱们从侧门出去绕着后边的石林走走。”
“也好。”
沈琬昭点头,她现在也不想跟太多沈家人打交道。
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一切,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还有另外那个她零碎残缺的记忆。
所有好、坏、疑惑和恍然的记忆,包括这里的一切,都会是属于她的,沈琬昭的人生。
侧门在另一边,离留园较远,中间隔着青瓦白墙,还有不少层叠交错的绿植和石林,完全看不到园子里面的景象。
但那嬉笑声时不时传出来,想是很热闹。
对比之下沈琬昭这边就冷清多了,一出门冷风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得打了个寒噤。
玉竹急忙替她披上立领对襟的红梅刺绣厚斗篷,手里则被云珠塞了个暖炉,缩着脖子呼了两口气才适应屋外的寒冷。
沿着长廊走了一阵,沈琬昭总算觉着身子暖和起来。
“那不是五姑娘房里的青莲吗,怎么在这儿鬼鬼祟祟的?”云珠眼尖,一眼瞅见石林背后半露出来的瘦弱身影。
沈家三爷娶了谢氏为妻,生下三姑娘沈琬昭和嫡子沈云煜,后来西北战事吃紧,朝廷大肆征兵,沈家不得不出一个男丁服役,便落到三爷头上。
西北五年,归时,沈三爷带回来一个妾室,和一条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