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那副面孔,秦观月顿时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将身子朝另一个方向稍稍倾斜,以便躲避江誉歧的脸庞。
寒风仿佛得了逞一般,肆意地从门外拥入,秦观月只觉得江誉歧在缓缓靠近,越发颤抖起来。
直到门被“砰”得一声关上,秦观月才如梦初醒,江誉歧走了,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她下意识跑到窗边,正好见到江誉歧最后一缕背影,她看不了他的神情,只知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似乎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唤玉顶着寒风溜了进来,“小姐与殿下说了什么?”
秦观月自觉地回了神,不免有些失落,“没说什么。”
转眼之间,明瑟宫又像是埋在雪色中的孤城,无声无息。
分明把话说到最绝,可她也不知自己是在期盼着什么。
“小姐快回去吧,外头太冷了。”
唤玉小心翼翼地搀着秦观月的胳膊,却不敢擅自动弹,这让秦观月更加伤感。
同样是被废弃的妃嫔,那些话本上的女子,无一不落得侍卫嫌弃,宫娥唾骂,衣寝难安,三餐不饱。可就江誉歧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可以对她这个被废弃的妃嫔恭敬顺从,不敢让她受一点儿的损伤。
说到底,江誉歧其实待她很好。
她直勾勾望着窗外的天空,一直等到泪水滑落在衣襟上,她才轻轻推开唤玉,要朝外走,“我想去园子里转转。”
唤玉猜不到刚才屋内两人的对话,只看秦观月的神色,就知道了个全。
“那咱多穿几件衣服,再去。”
等唤玉拿着披风再回到原地时,秦观月早早便定在了白雪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刺骨的寒风爬向秦观月的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不断地打颤,可尽管冷,她却丝毫没有蜷曲身子的意思。
呆愣愣地站着,对着园子中地上被白雪死死包裹住的枯叶,她只是呆愣愣地站着。
唤玉一出殿门便觉得折胶堕指,看到秦观月衣着单薄地站在园中,她立即飞奔过来,用手中厚实的披风牢牢地裹紧秦观月,“咱还是回去吧,别冷着了!”
秦观月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感到舒坦,她让唤玉扶自己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正好能望见园中的每一个角落。
“你该知道些外面的情况吧?”
秦观月的问题让唤玉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被关在了明瑟宫,哪儿知道外面的什么情况,倒是时常听外面几个羽林郎唠嗑过几句,也不敢完全确定。
“小姐指的是……”
秦观月缓缓地挪动着身子,一手枕着头,靠在冻僵了的石桌上,侧着头朝檐上望,“陛下是怎么处置父亲的?”
“听外面那几个羽林郎说,大将军被削了爵,这几日便会送还家中。”
秦观月有些诧异,“只削了爵?”
唤玉思索了片刻,又说道,“还降了官儿,被收回了所有兵权,留府反省半年,才能重启官差事务。”
“免了死罪?”
秦观月回忆着自己在那份奏表上看到的“斩立决”三个字,和唤玉所说的结果一点儿也不一样。
“听说陛下不肯面见太子殿下,太子便日夜守在殿前,等着陛下的召见,为的只是替秦将军求情。直到昨日,陛下才临时下了旨意,处理了秦将军和纪渊的事。”
秦观月隐约记得最后一次见江誉歧时,他身上还负着伤,竟能在天寒地冻中日夜守着,为的却是他原本想赶尽杀绝的人。
她只敷衍地答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