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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笑了

文/若星若辰

车里闷热,让人昏昏欲睡。

沿路,白炽炽阳光掠过陈旧的残破街楼,光影分明,急速驰过的纯黑豪车行驶于明暗交织中。

随着稳健地停顿,车轮戛然而止。

“成大九中,导航到这儿没错吧……”

声音停顿了一秒,似乎难以置信,“这学校怎么破成这样?”

许蓉下车握着手机,不太确定向车内询问,同时听到一串铃声,立刻皱眉。

“你们张老师又来电话了,一天打十个!小冰你接。”

手机递过去。

车里探出一只手,指节细长白净,被滚烫日光灼烧后不着痕迹收回去。

“张老师好。”经过变声期的少年音微凉。

“谌冰?今天开学你真不来了啊?不是老师说你,转学也要去个好学校才对得起你全市第一的成绩啊?九中,一团破烂。你还是回来吧,老师和同学们都等着你。”

少年下车,雪白恤,两腿又长又直。眉眼被太阳泊了层白光,半扣着手机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谌冰你别不懂事,老师已经提醒了你很多次,现在回还来得及!”张老师苦口婆心,旁边声音附和,听得出还有试图夺过手机的校领导。

谌冰学习很好,在被当成状元苗子培养,丢到九中属于暴殄天物。

“不,我已经决定好了,谢谢老师。”

少年挂断电话。

措辞客客气气,语气没见得多耐心。

谌冰看向成大九中正校门。

不太像高中校园,沿街摆摊卖花生饮料矿泉水,来往熙攘。经历了一个清冷暑假重新热闹,同时围满砍价扯皮的学生。

走两步,破烂地砖踩一脚凹半截,一看就是下雨天的“地雷”,裤脚溅满黑水。

“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别拿你的学习开玩笑!”许蓉也帮衬着开口。

这些话,谌冰都没听进去。

看着周围,谌冰思绪走得有点儿远。

状元喜报、烟花爆竹、p1录取通知书,他上辈子已经见过。

只不过运气不好,通知书在邮寄途中时查出了脑癌,并发恶性肿瘤。最终学校没去,在家养半年后稀里糊涂英年早逝了。

谌冰死过一次。

手放兜里,谌冰指尖触及一张微硬的照片。上辈子高二暑假拍的一寸免冠照,后来出现在被警方带去指认的尸体萧致身上,血淋淋的衣兜里三层外三层,就包着这张照片。

他的青梅竹马萧致出车祸当场死亡,身上连身份证都没有,却带着他的照片。

1寸免冠照上有指纹的血迹。

经过司法鉴定,死者萧致临死前取出,最后抚摸过。

……

耳边叫卖声逐渐清晰。谌冰从回忆中拔出思绪,新生拎着锅碗瓢盆被子包袱,热闹程度赶得上春运扒火车,侧身往里走。

人挤人。

谌冰无意识四下打量。

没有熟悉的身影。

加上上辈子的记忆,快五年没见面了。

“我先跟你们班主任联系,问问你宿舍在哪间。”许蓉忙着处理入学问题,“哎,陆老师!我是谌冰家长啊!对,我们已经到校门口了,但不知道是哪间寝室……”

校门口的迈巴赫、贵妇许蓉、和谌冰浑身的名牌,在陈旧残破的街道引起阵阵嘘声。

“看起来好有钱……”

“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有这个钱去读高级私立,到九中凑什么热闹?”

“又是仇富的一天。”

谌冰指间抓紧了矿泉水,脸上没什么情绪,指甲由冰水逐渐蒙上雾气。

耳边,大喇叭还在继续

“开学大酬宾,文具跳楼大甩卖!中性笔,铅笔,圆珠笔”

声音不像“江南皮革厂倒闭了”字正腔圆播音腔,反像少年喊的,低下去,有点儿磁性撩人。

谌冰瞟了眼。

校门左手边的文具店,商业地理位置绝佳。三三两两站了几个少年人,当中穿黑恤的身高腿长,靠在柜台,别着膝盖有点儿屈尊纡贵。棒球帽,黑色口罩掖到耳边,正抄着两三板墨水笔芯比比划划。

旁边一男的推过话筒:“老板,大开张,赏脸再卖笑两句?”

“滚。”

回声透过扬声器,低音非常好听,跟刚说话的公鸭嗓形成鲜明对比。

黑恤肩背沾着不知哪儿的灰,脊梁微微弯下,不太像十七八岁少年人,气质非常凌厉,开的文具店更像人肉包子铺。

“寝室在栋306,我们现在过去。”许蓉被大喇叭提醒,想起来:“小冰,你笔记本,钢笔,铅笔,橡皮擦都买齐了吗?没带过去买两支。”

“知道了。”

椅子支块木板,为了供应开学的大需求量,堆满批发的盒装笔芯。

走近时黑恤手机响起铃声,他拿起,按动屏幕的指骨修长瘦削,打字手速飞快,有点儿花里胡哨。

谌冰拿起红笔,划了两条清晰的杠。

“叔叔,这多少钱一支?”

问完,对方按动屏幕的手顿住。

旁边男生笑了:“操,叔叔!他妈什么眼神?妙龄少年当街被叫叔叔为哪般?”

管坤附和:“风水轮流转,大帅逼也有今天。”

谌冰:“?”

“刷”

没回过神儿,手里的笔迅速被对方劈手夺回。力道之重带得木板都震了震。但又堪堪举在两人距离当中,没有不卖的意思,但也没有给他的意思。

棒球帽檐压的很低,能看见峻峭的颊骨线条,耳缘戴着淬了寒意的耳钉和耳扣,气场利落,又透着股邪性。

黑恤出声:“叫谁叔叔?”

“啪嗒”给红笔丢桌上:“我有这么老?”

不等谌冰作答,斯条慢理,又极为认真地纠正:“叫哥哥。”

“……”

谌冰静静看着他。

等不到回应的黑恤不耐烦了:“叫声哥哥这么难?叫不叫?不叫”竖起手指,指节修长,晃了晃,“这笔我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