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您的词作,是有柴甫客味道的。不拘泥题材,也无有僭越,但性格也像他,这就太过雷同了一点。”
欧阳芳诺留下这句评价。她这是见宋惑的第一面,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哪有什么传言中的棱角与态度,分明圆滑世故得不行。
也就回她的那句,“我选钢琴”,稍显得有些脾气。
她不大讨厌这样的人,也不大喜欢就是了。
好在她从来不会以第一印象来取人,且从赵清瀺欲给宋惑下马威,反而被宋惑几句话搅和得没了氛围这事来看,宋惑也不全然是块木头。
如此看来,倒是自己给了宋惑太大压力。
毕竟,能在自己面前平起平坐,尚能开上几句玩笑,骂街嬉闹的,也都是一些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了,字面意思上的老朋友。
欧阳芳诺笑自己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如果宋惑带着一身棱角见她,她又会说这个年轻人不懂规矩,不知进退了。
这就是地位,权,钱啊。
欧阳芳诺有些畏惧自己手头的力量了。
她再次看着宋惑,面色变得柔和慈祥起来。
欧阳芳诺心想,单凭这张俊秀得过分的脸,怎么都能让人心情好起来的。再眨眼时,张荣瑾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她不敢再说一句年轻真好了。
世界上的事情,
最忌讳一个十全十美。
你看那天上的月亮,
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
树上的果子,
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
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
“今天多打扰宋老师,说了一些怪话,不好意思。有空再叙,您作词,我作曲,回头捎带给柴老头子听,让他也明白,如今乐坛,不爱《旧调重弹》。”
欧阳芳诺坦然认错,宋惑不敢受之,欧阳芳诺见状,最后一次动用了自己的威视,瞪了宋惑一眼,宋惑才点头。
欧阳芳诺起身,为宋惑整理好衣服的褶皱,她抬头,拍了拍宋惑的肩膀,悄声说:“不用改变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人老了,就爱多说什么废话,以为自己还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其实,能够淡然说出一句年轻真好,就好了。”
“小宋替我闺女儿给你加油。望你能取得想要的结果,不管过程有多曲折。我没有说错的话,就这一句,她是真的喜欢你。”
宋惑看着欧阳芳诺离开,曾文白笑着点头,跟着欧阳芳诺的脚步离开。
欧阳芳诺口中的柴老头子,自然是方才说的就是柴甫客。
对于欧阳芳诺来说,是一位老朋友,一位自命不凡,隐逸高然的老家伙,一位从来没怎么说过真话,只用醉话代替真话的孤独的朋友。
但在宋惑,顾诚,以及曾文白看来,却截然不同。
柴甫客,轻狂半生,也孤独了半生,自诩也要醉后往水底捞月亮的他,曾怀有的就是问词于天下的雄心。
在他的创作生涯最高峰,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经典之作,至今,仍有作品经典流传。
他却在这时选择急流勇退,选择过自己隐居的日子去了。
每一位艺术家选择对抗职业生涯末期带来的灵感消退的办法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