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蛮力莽夫。”
“那是大哥的名号,我可不敢抢。”
白子鸿侧首躲开了靠近耳边的气息,心中念叨他改口改的到快。李启暄也不再过多戏弄自己这义兄,免得他一生气又闭门谢客。金龙为这儿郎将衣衫重新绑束,将今日早朝上的种种都说与这儿郎来听。
“国泰民安,万事顺遂,李裕乾都沉寂了两年,你也该歇歇了。玉麟一事,我已告知他们定于七日后,礼部已领命筹办,你安心等着就好。”
他今日早朝已将册封玉麟一事告知文武百官,虽有几人频提异议,但他可不是来与这些人商量的。至于吉日,他也不愿多等。七日之后,李启暄要将当年那副画连同贺礼一并赠予他,还要让他与自己照月当垆,不醉不归。
“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今日朝堂之上难免是唇枪舌剑,而李启暄只告知了自己终局而已。他这一步,简直让白家权倾朝野。不说其余站队之人,单单是吴贤仁那个尚书令怕是都要急得跳脚。而坤帝一会儿若听闻此事,应当要传自己去安泰殿一趟了。
“父皇允诺,友人相帮。义殿下劳苦功高,还怕那几只眼红的野狗不成?他们若真眼馋你的位置,就去把你历过的苦都历一遍再来金銮殿叫嚣。”
“等等,父皇允了?”
坤帝向来是让白、吴两家相互制衡,能答应此事多半是因为对李启暄的宠爱。不过既要制衡,吴贤德的调令应是已到吏部了,毕竟吴贤仁已是文官之首,封侯进爵又不太可能。
李启暄看这儿郎又愁眉紧锁,连自己的应答都没听进耳中去,他这便捧起白子鸿的面颊落吻眉心,叫他醒一醒神。白子鸿愣了一下,接着就一拳打在那黑锦龙首上,不轻不重却还是叫李启暄紧紧扣摁在肩,意图教训。两人的打闹最终被前来恭贺的李启昭撞见,白子鸿只听见一句非礼勿视,就再没见着那小子的人影。
“你都跟存理说了些什么?”
“我同他说,我和子鸿哥沐雪白首,桃花盟约,已经私定终身了,还警告他收收心思别老想着跟我抢。”
比肩玉阶,红锦成双。白子鸿徐徐端行,一如两年前的及冠之日,只是这次伴他身侧的人从至亲换作了君王。李启暄偷瞧身边正经端行的男子,实难想象他方才还在东宫之内握着自己的手缓解紧张。
“今携玉麟,同祭天地。承父基业,修我社稷。且以君身,约期百年,佑黎明苍生无忧无难,令王土之上无恶无奸。今我与鸿同登麟台,许君臣同心同德,佑坤泽国运永昌!”
李启暄持香向玉阶之下的文武百官宣告玉麟君誓,而后看向身旁的白子鸿,静待他接答玉麟臣誓。白子鸿莞尔颔首,旋即正色朗声,将自己的玉麟臣誓清晰言道。
“鸿所立处,亦善亦恶,应畏惧之。登行高台,需忧百姓疾苦,思生灵不易。侍君左右,需尽良苦之言,谋万代昌明。非已私利,徒获虚名,勿徇私情,玷辱玉麟。鸿,今立此誓,愿与太子同心同德,成坤泽国运永昌。”
誓言已立,暄、鸿二人相对转身,有一瞬间,李启暄觉得自己与白子鸿是在喜堂对拜。同进敬香,同退跪拜,起身一刹间天布祥云。史官提笔,将此景致谓之龙凤呈祥。
“同心同德,国运永昌!”
白子鸿与李启暄并肩近站放目台下,聆听此间诸臣朝拜之语。这太子悄悄探手去勾儿郎的衣袖,却勾到儿郎探来的笋指,二人也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随后这手指便名正言顺的勾在了一起。
拉勾印契,从水榭之约到玉麟盟誓,他们一起行过了十二年。
此间生死不弃,无论风月、风雪他们都一起历过。如此,这一遭红尘也不算枉行。
“子鸿哥。”
“季凤。”
月照金桂,李启昭和白子鹄也如约而至。今朝二人同立阶下观礼,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多少为这金龙白凤高兴。李启暄看着这提酒而来的两人都只与白子鸿一人见礼,只得轻咳一声提醒他们自己也在。
“咳。你们两个看不见朕也在吗?”
“这玉麟臣子难得一见自然要先见安,至于皇兄你嘛,日日朝堂都见,就不必了。”
“你这臭小子!”
“存韫”
白子鸿过去接酒,顺便握住了李启暄将要打下去的手。一个二个,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白子鹄这个闲人自是早就坐在桌前,折扇一开,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自己带来的酒壶。
“季凤,我新得了一个酒壶,据说盛酒再斟会更加甘醇,你要不要试试?”
酒过三巡,桌上只有白子鸿一人了无醉意。他从叔凤手中接过酒壶上下打量一番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索性听了叔凤的话,向其中添上寒潭香静待片刻。
“子鸿哥,最近夫子教的东西我都一知半解,能不能将你的书册借我研习?”
“存理,你皇兄我的书册就那么不堪入目?”
白子鹄看着两人斗嘴,不免与白子鸿笑道幼年往事。
“你以前不是说我有机会吗?怎么到最后变成你登玉麟台了。”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能行己所欲,最后这行己所欲还不是让给你了。”
白子鸿将酒盅与胞哥那个一撞,随即将余下的酒尽数饮去。他早已习惯了这烈酒,但难得这醇香不是伴着骨痛一起出现。李启暄与自己皇弟斗完嘴后,突然想起今日正事。他拿出字画锦盒,将自己珍藏五载的画卷交于了它的主人。
“平眉添锋藏山影,桃花含情携天星。”
画中人亲口读出题词,又去细看这画上眉眼,那一点魅色叫这青年点的十分准确。画中景色应是春芳亭中,白子鸿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便收起画卷向这储君求证。
“永昌六年,春芳亭?”
“玉麟聪颖。”
一目及心,再难相忘。李启暄为那一眼,就追这儿郎的步子追了十二年。他为这儿郎将酒斟满,又举盅中余酒敬他。敬他为自己担风雪、平前路。
白子鸿将字画放回锦盒,而后端起酒盅将酒仰首饮尽。可这酒盅方落,黛影竟也一同伏桌不起。李启暄见白子鸿伏桌不起,这酒直接被吓醒了一半。他正要问责白子鹄,白子鹄却让他赶紧将人扶回屋中去。
“没有那酒壶,你还妄想把他灌醉?还不快将你的鸿郎扶回屋去,好生照看。”
“你在酒壶里放了什么?”
“浮生散。不是什么下作的药,只是会一时加重酒劲罢了。”
白子鹄和李启昭似是完成了什么重任一般,即刻起身告退。李启暄摆摆手允了他们,这便将伏倒在桌的白子鸿架起送回左室。
步至床前,李启暄本想将白子鸿轻放在床,却被这酒醉之人一并勾倒。他撑臂于儿郎身侧,与那迷离醉眼相视无言。红锦松散,青丝满铺,李启暄喉结滑动,气息渐重。
“存韫……”
中阮惊心,直叫这储君再难忍受。他摘取束缚青丝的并蒂莲冠,又一点点勾挑开其他束缚。吻随指行,让这白凤颤羽不息。
金龙品丹若,引得凤爪探龙鬃。龙收利爪挑凤尾,一聆昆山玉碎音。一尾入爪久难离,激得燕颔轻抬胸羽张,长鸣婉转,羽得霞光。
“子鸿,帮帮我……”
气息未平,又被贴耳沉声复掀高浪。温软着鬓,一声声子鸿,让他沉醉不醒。笋指勾挑宽衣解带,却得情郎一吻封唇,牵引教习。
龙吟沉沉,引凤和鸣。孽海浮舟,起伏难定。
脏却素手红锦,李启暄咬在儿郎颈肩,要他认清眼前野狼觊觎他良久。寒潭香起了后劲,白子鸿睑沉难抬,终是醉入黄粱。
“子鸿?”
白子鸿猛然惊醒,他直直坐起后又因眼前一黑即刻扶额。白锦金麒麟正坐床边,手端清茶向这刚醒之人递来。
“什么时辰了?”
话一出口,白子鸿瞬间无措,这声音已然哑的不成样子。他接过清茶,端递唇边饮上些许,却无论如何都要规避与李启暄对视。他听闻储君轻笑后,面上泛烫不止,心中则极力否认昨夜荒唐。
“狼子,特来请罪。”
李启暄将一套黑锦青麒麟双手托起,转放于锦被之上。白子鸿想将此人逐出寝殿,却又不愿再次听见自己的嗓音。储君借取杯之意,又至小公子耳畔轻声言语。此话出口,若不是二人同托杯盏,怕是茶倾黑锦,负了一片心意。
“昨夜脏了义兄衣衫,今日特赔一套新的。还望义兄勿忘,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