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此棋将军(2 / 2)获麟首页

“别人都是小别胜新婚,你怎么一回来就凶我。”

“乖……去床上躺着,我给你剥石榴吃好不好?”

温软印在眼尾,这披着丹衣的狸奴得了甜头便乖乖听话了。白子鸿语气平淡却笑得极甜,他这便坐到床边将丝帕垫在腿上盛放红玉珠。李启暄倚着床柱定睛一看那帕子上的绣样,立即认出这是自己原来予他的那块。这块丝帕染了两回他的血,再怎么洗都回不到原来的颜色了。

“子鸿哥,这手帕你怎么不换一块。”

“这是天光垂怜,带着安心。”

李启暄看着白子鸿用丝帕兜起石榴送到自己的被衾上,他实难想象这个黛衣儿郎心中的天光垂怜,居然是自己在他溺水那日伸出的手。可救他的又并非自己,如何算得上天光?白子鸿见他半天不动,便亲自拿起一颗抵上他的唇。

“我狼狈的模样很丑,不想让别人瞧见。你那日见了又予我丝帕来遮,对我来说就是天光垂怜。”

李启暄听得揪心,而说话之人的眼眸中也隐隐泛着泪光。他与白子鸿相处这么久,竟不知这儿郎已好胜如此。救他是折辱,帮他遮丑反而是天光垂怜。李启暄启唇将那石榴含入口中,合齿之时却留那笋指于齿间轻咬。软舌舔舐指尖,那人眸中的悲凄也随之消逝。李启暄松开口,缓缓坐起身来凑到白子鸿耳边沉声低语,

“子鸿,你在我面前,只许想着我。”

吻,落在耳尖与鬓角,他将自己从白子鸿那学来的蛊惑用在了白子鸿身上。只许想着我。这话重复了不知几遍,直到白子鸿乱了气息,他才停下。

“子鸿,你何时动的心?”

“星幕之下。”

“为何藏了那么久?”

“我,我怕……这份情意会把我压垮的。”

白子鸿微微摇头不知是在否定些什么,李启暄知他又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便依自己所察觉的那样,吻上他的软唇,支走他的所有心思来让他平静、诚实。只有白子鸿动情时,自己才能问出真话来。

“眼泪好咸,你都不甜了。小公子不哭了,回去给你买茉莉酥饼好不好?”

吻到最后,这桃花垂露竟突然无止无休。李启暄最怕他哭,怕自己心疼不已却又哄不住他。丹衣儿郎急中生智用茉莉酥饼开出条件,这哭红眼的大孩子果然点着头开始胡乱抹泪。

“别擦了,小公子再擦几下比我还像狸奴。那边有水,快去洗把脸。”

李启暄乐得把白子鸿当作孩子来哄,毕竟也只有这时他才会听自己的话,才能乖些。白子鸿去洗脸上泪痕,李启暄便边吃石榴,边等着白子鸿清醒点后来向他问罪。

白子鸿再次走近时确实恢复了义殿下的模样,但比起向李启暄问罪,白子鸿倒宁愿对刚才的事只字不提。但有一事,在他这永远破例。

“茉莉酥饼可还作数?”

“作数”

白子鸿还是哭过便困,李启暄则有意靠向里侧的床柱,让这义殿下得以睡在自己怀中。金冠不取,硌在李启暄身上确实有些疼,但这太子知晓白子鸿休息不了多久便会被叫去继续劳苦,故而他连这份疼都倍感珍惜。他低垂凤眸顺抚着儿郎的青丝,一如多年前这儿郎待自己那般。

子鸿,该换我护着你了。

“公子,公子。黑鹰带信回来了。”

“嗯…我,这就去…”

白子鸿起身太急,眼前一黑险些又倒在李启暄身上。李启暄哪还顾得左肩有伤,这便急忙抬臂护了这黛衣儿郎一把。

“殿下!”

“没事,你把子鸿送去,别让他摔着了。”

这点疼,李启暄咬咬牙便也忍过去了,他目送二人出了行营,才又叫人召太医过来给自己重新换药包扎。

“季凤,芝州和攸州境内已经剿灭贼子,现下正在清查证物。望州都督也已照你的吩咐将其余两镇严查剿灭,现在正领兵去浮州交界镇守,至于清查便都交由望州刺史来接管了。”

“子清,你觉得乾会让谁来为他顶罪?”

“顶罪?难道此次我们连……”

白子鸿一把捂住奚朗的嘴,四下环顾后才松了口气。他将手放下,故作嫌弃地在奚朗身上擦蹭两下才算罢休。

“祖宗,小声点。”

“难道此次,我们连一个信物都搜不出吗?罢了,那老狐狸肯定留了后手,不过要说顶罪,这人选还真的难找。让我想想啊……”

奚朗抬首望向别处,掰着手指将李裕乾身边的人统统细数一遍。白子鸿看他一直摇头,想来一时半会还没有答案,这便抱臂在周围走走,以免困意上来让自己耽搁事情。

“季凤,如果你是他,你会找谁顶罪?”

“邢锡衡。”

奚朗点头认可了这个答案,毕竟户籍是户部管辖,而这些镇子几乎未留旧民。如此大肆更替,户部却只字未报,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替人办事,二是意图谋反。李裕乾这个老狐狸至今还敢坐在坤帝的行营中,恐怕是早就想过这一点。

“这次能搜到的东西,恐怕全都对邢户部不利。子清,你父亲有的忙了。”

“户部是定然要清的,只是这次云州刺史也算立功,年底考校他最多被贬为县丞。”

“子清,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你别忘了,元咏昌那个监察御史可不是吃素的。”

元咏昌是与白子钦、白子鹓同科登第的状元郎,白子鸿幼时曾在天宝书院与他见过几面,却不如两位兄长那般与他私交甚切。这人并非出自门阀世家,也算不上寒门子弟,他同少年堂的大多数弟子一样,都是战乱遗孤。感皇恩、食君禄,这个监察御史心中只有国运永昌。白子鸿曾想正式结交此人为李启暄所用,可奈何他二人总是错过,不是元咏昌不在辉都,就是白子鸿不在辉都,这一来二去,此事也就耽搁下了。

“最多再过九日,这坤泽也就能清寂一段时间了。”

加急令陆陆续续交递到猎场,白子鸿属实低估了皇命和军令对九州的施压。此次清查只耗费了七日,连庆霄关雁将军和浮州都督都将剿灭信报送来了此处。

事态平息,坤帝便也起驾回宫。这一个月的路程,白子鸿和李启暄也收到不少各州来报,可惜他们清查出的信物都只指向邢锡衡一人。白子鸿终于赢了李裕乾一局本该高兴,可一想到这次的判罚却罚不到这罪魁祸首的头上,他心中总有隐隐忧虑。

“季凤,朕有意留你于太子身侧再续李、白两家的君臣之缘,你果然不负厚望。”

“父皇谬赞,儿臣不过行分内之事。”

“父皇只夸子鸿哥,也不夸夸我。”

坤帝看着这丹衣儿郎向自己撒娇,不免哈哈大笑起来。这骄纵太子若知晓自己这条命都是他那子鸿哥救回来的,不知要作何感想了。

“好朕也夸夸你,夸你勇猛无双,没让坤泽折损一位贤才。”

白子鸿掩面遮笑被李启暄在腰间拧了一把,坤帝轻咳一声才阻止了这小子继续为难黛衣儿郎。白子鸿向别处移了几步后正色问起此事的终局,而坤帝予他的答复也与他和奚朗谈起的没什么差别。

李启暄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白子鸿以旧日之约尚未履行为由拽出了安泰殿。李启暄隐约觉得这两人都有事瞒着自己,却又不知该从何处探查。他看向黛衣儿郎的柔雅眉目,便决定先将这些疑虑抛至九霄云外。

“存韫,琴室我扫出来了,你还欠我一曲获麟。”

“子鸿哥,你说这西狩获麟究竟是好是坏啊?”

“麒麟降世,得遇贤主明君便是好事若无缘得遇且遭其害,便是坏事。不过你何时猎到的麒麟,我怎不知?”

白子鸿在信中写下获麟时便已知晓这些,但他仍想听李启暄亲口说出。丹衣执起黛影的手,十指扣握,将数年心悦融为寥寥几句向他说出。

“你居我东宫西苑数年,我不是早就将你猎到了吗?况且,望州那箭也划破了你的衣衫,箭镞出自我身,就算是我猎到的你。你看,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的麒麟是不是也该说说,遇到我是好是坏啊?”

“那我就恭贺自己遇到了贤主明君,不必真如西狩获麟那般惨烈。”

丹黛一路笑言未断,不多时,这青云阁三层中便又传出悠然琴音,只是这次抚琴之人已由黛影换作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