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那醒来的时候,太阳正静静地从窗户射进来。她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没摸到,又觉得身上笨重得厉害,静止了一会儿她才醒悟了昨晚醉酒的事,连忙坐起身子,一阵头痛袭来。她揉了揉额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嗯,很好,衣衫齐整,外套都没有脱。床头柜上放着她的包,她扭着身子拿过来,从里面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糟糕!张灿今天十二点多的飞机。机场有点远,今天大年三十,肯定堵车。南那连忙跳起来,打开房门一看,张灿正安静地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他的行李箱静静立在玄关处。餐桌上,放着他买来的稀饭和豆浆油条。 “等等我哈,马上就好。”南那顺了顺睡乱的头发,一阵风似的冲进洗手间,快手快脚地洗漱完,然后又一阵风地冲进自己卧室,拿出一袋东西,递给张灿,“喏,给你的新年礼物——鉴于你一直那么照顾我。” 张灿有点意外,放下报纸,接过,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南那看了看他的行李箱,“你是不是该走了,别误了点。” “不着急。”张灿屈指敲了敲桌子,“先吃早餐。” 别说,南那还真饿了。“好。”她先拿起豆浆喝了起来。 南那吃早餐,张灿则继续看着报纸,等南那吃完,张灿合起报纸,起身,“我走了。” “要不要我送你啊?”南那把吃完后的垃圾扔进垃圾桶,直起身子问。 “不用了。”张灿提起套好的垃圾袋,“明年见。” “好。”想到张灿走了,加卡瑞一直不见踪影,自己就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了,南那一阵失落,走到门边眼巴巴地看着张灿,“路上小心。” “好。”张灿看了她一眼,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送走张灿,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连苏利亚也团在自己窝里,叫几声的兴致都没有了。南那漫无目的地走到加卡瑞的房间坐了一会儿,又漫无目的地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却没有看,而是发起了呆,过了好半天,她叹了口气,起身,拿钥匙出门,走向超市。 超市里打年货的人几乎可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南那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挑了一副春联、一对福字、一大包糖果瓜子、一大堆零食、一箱酸奶和一袋速冻饺子。 排了老长的队付完款回来,南那甩了甩酸痛的手,先收拾了房子,然后拆开春联,拿了胶卷、搬了凳子去门口贴。 站在椅子上,一手按着喜红色的对联,一手拿着胶卷,南那犯起了难。她一个人两只手,又要撕胶卷,又要剪胶卷,又要按住对联,显然做不了这么多事。正考虑要不要叫邻居帮忙,斜地里伸上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按住了对联。 南那转头一看,正对上张灿漆黑如墨的眼睛。 “咦,你怎么回来了?”南那惊喜,顿了一下,问,“手机没带?钱包没带?身份证没带?” “都不是。”张灿微笑,有点无奈地回答,“我爸妈临时去国外看亲戚了,我只好放弃回家。” “那真是可惜。”南那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很高兴。 在张灿的帮助下,南那很快地贴好了春联和福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南那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回头笑着对张灿说,“我们去超市吧,菜还没买呢。” 于是他们又去到超市,买了猪牛羊肉、葱和一些蔬菜、面粉,回来之后南那就兴致勃勃地系上围裙和起了面粉。那盒速冻饺子被她放进了冰箱最深处——速冻的哪有自己现包的好吃呢? 南那自己和面擀面,又让张灿帮忙剁肉。 张灿皱眉,“我剁肉?”看样子是十分不情愿。 “嗯哼,”南那举着满是面粉的手看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不劳动者不得食。” “好吧,我试试。”张灿走进厨房,拿出猪肉,皱着眉看它,一副不知道怎么做的样子。 看来这位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南那边和面边说,“你可以先上网搜一搜怎么做——如果网上有资源的话。” 于是张灿就放下猪肉皱着眉去找自己的电脑了,不一会儿他回来,像模像样地拿出切菜板和菜刀,就动作生涩地剁起了肉,结果他不是力道太小留下一道浅痕,就是力道太大差点把猪肉震到地上去,看得南那差点没笑到地上去。眼见张灿的脸色越来越黑,有要发毛的趋势,南那赶紧笑着把他推出了厨房。 等到擀好面皮,调好馅料,南那把张灿喊了进来,笑着说,“包饺子,很好学的。” 南那拿起一块面皮,加进馅料,蘸了点水,手灵巧地一翻,一个小巧玲珑的饺子就包好了。张灿迟疑地学着南那的样子,磕磕绊绊地包好了一个,挺丑。南那笑着鼓励,“熟能生巧,接下来肯定越包越好。” 张灿多包了几个,动作越来越熟练。南那心一动,说,“你先包着,我去看看时间。”她先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站到厨房门边,对着案板上排成阵列的饺子和张灿包饺子的手咔擦就是几张照。 “做什么?”张灿挑眉问道。 南那笑,“这么有意义的事,肯定要拍照留恋了。” “这下肯定有人要吐血了。”南那笑着自言自语,手麻利地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配上文字:感谢张经理百忙之中拔冗莅临指导。 不一会儿这条消息就受到了点赞和评论轮番轰炸。 首先就是王泽说:一看就很好吃,女神,求包养! 然后是何晓柔意味深长的一个“呀”。 还有人惊叫:张经理的手,男神的手,好看,同意地赞我。然后就有人笑话他:你以为这是微博啊。 南那笑眯眯地问王泽:不是傻白甜吗,怎么这会又成女神了?她放下手机,洗了手走进厨房,又和张灿包了一些,才煮水下锅。 张灿包完了饺子洗了手,拿起手机发现公司群里已经刷了好多条消息,还有不少艾特自己的,打开一看,发现自己的厨艺被传得神乎其神。他汗了一下,打开朋友圈,就看到南那发的那条,以及下面同事们的评论。 他先是想评论了一个省略号,过了半天,又想评论说这句话是个病句,但最后他笑了笑,去厨房给在水里翻滚的饺子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上,说:发现下厨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讨厌。南那看到这条之后对张灿玩笑说,“看来我功德无量啊,要不以后我们轮流下厨?” “不,谢谢,我拒绝。”张灿立刻就说。 吃饺子的时候南那摆了三张凳子,看着对面那一张空凳,张灿问,“你在等人?” “是啊,”南那叹了口气,“不过估计是等不到了。” “等另一个室友?”张灿试探地问。 “嗯。”南那有点低落。 “你们是男女朋友?”张灿忽然就这么问。 南那差点没被这句话呛得咳起来,她有点窘迫又有点不可思议地说,“怎么这么问?他要是我男朋友我还追你干嘛?我很有道德的!他是我的闺蜜。” “只是看你很关心他。”张灿淡淡解释,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吃饺子。 苏利亚闻到了饺子的香气,从窝里踱了出来,站在南那身边冲她喵呜地叫。南那拿出一个碟子,给它盛了两个,这才开始吃自己的。 收拾完厨房后南那把糖果瓜子和零食摆在了茶几上,拆开了一包薯片,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张灿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苏利亚一见他坐下来,立刻跳到他腿上,团起来眯着眼对着电视看。张灿一手麻利地按着手机回消息,一手挠着苏利亚的下巴,苏利亚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 南那看着和谐的一猫一人,酸溜溜地说,“明明我才是每天辛勤伺候它的人,这破猫为什么只黏你?” 心情很好,张灿难得地开起了玩笑,“大概是人品问题。” “切——我人品好着呢!”南那抬手揪住苏利亚的后颈毛,把它提溜过来,按在了自己腿上,使劲地□□它全身,“你以为逃脱得了我的魔爪吗,苏利亚?” 正和苏利亚斗智斗勇,电话响了,南那起身接起,走到阳台。苏利亚连忙又跳到了张灿腿上。 “露露,看你发的那条,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张经理是不是成了?”何晓柔八卦兮兮地问。 “这个真没有。”南那无奈,这家伙怎么最近这么热衷把自己和张灿凑成对? “但你们都一起过年了哎。”何晓柔提醒说。 “他只是家里没人懒得回家,就过来找我玩啦。你想太多了。”南那坚决否认。 “玩着玩着就玩到一起去了,加油!”何晓柔贼心不死。 “好的好的。”南那随口敷衍,心里却掠过一丝起伏。 南那进入客厅,张灿依然坐着看电视。他坐的姿势特别规矩,从不歪歪倒倒,不像南那,什么没形象的姿势都有过。这不,她刚端坐了一会儿,就把脚收在了沙发上,斜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几乎都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她又改躺为趴,直把公共的沙发当成自己的软床。好在张灿并没有介意,两人一边吃零食——当然是南那单方面吃,张灿偶尔吃一点——一边看节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倒也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