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凡带江陵去了一个西餐厅。 西餐厅位于S市著名大厦的第四十层,整体布局以暖色调为主,餐厅宽敞大气,装饰奢华精致,其中最受顾客青睐的,当属餐厅巨大的落地窗。 坐于落地窗边,可把远处江边秀丽迷人的风景尽收眼底,很是惬意。 江陵和许一凡进入餐厅时,里面正播放着浪漫缠绵的音乐,音乐声如一块巨大的幕布,暧昧地笼罩着整个餐厅。 一时间江陵有些尴尬,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许一凡绅士地拉开了一个半弧形靠背的棕色椅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江陵,坐吧。” “谢谢。”江陵得体地表示感谢,顺势坐下来。 许一凡坐在江陵的对面,他的手拿过侍者递来的菜单给江陵,“女士优先,江陵你先点。” 江陵双手接过又说了声谢谢。 许一凡轻轻笑了起来,温和的声线宛如钢琴柔和的低音,“不用那么客气的,你可以少跟我说几声谢谢。” “你是我的前辈,对前辈礼貌是应该的。”江陵笑着说道。 “前辈,我有那么老么?” “没有,许老师很年轻,但是许老师比我早很多年到电视台工作,按资历,你是我的前辈。” 许一凡低笑了一声,“但是现在我们不是在电视台,可以随意一点,不用那么客气。” “好。” 江陵很想继续客气下去,但是既然许一凡都这样要求了,她也只能照办。 不过这让江陵有些许不自在。 除了饭饭之外,江陵跟很多同事都是礼貌相待。 大家都很客气,礼貌,平时会讨论实事热点,会讨论电视台发生的趣事,会讨论时尚服饰,但又亲疏有度。 江陵觉得她跟许一凡的相处也应该是这样,礼貌,有度。 虽然他们一起主持已一年之久,但是除了台前的合作,江陵和许一凡私下几乎不往来。 当然,许一凡有约过江陵吃饭,但江陵觉得他们两人没什么好聊的,凑在一吃饭会尴尬,便推了许一凡的邀约。 江陵翻着菜单点了一份煎肉便把菜单递还给许一凡。 许一凡接过菜单,挑眉问道,“在减肥?” 江陵摇摇头,说,“不是,最近没什么胃口。”特别是刚才才见过宋慕安,她更没什么胃口了。 “那你多注意一下身体,最近天气很闷热,很多人都没什么胃口,当然也包括我。” “嗯,你也多注意一下。” “好。”许一凡笑着回到。 在许一凡点餐的时候,江陵放在桌面的手机嘟了声,她拿起一看,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又耀武扬威地躺在了她的手机上,“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By坐在你斜对面的最爱的宋先生。” 他的电话号码可真多! 江陵知道宋慕安话里指是谁,但是...... 江陵往斜对面望了眼,宋慕安正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视线直直落于她这一边。 江陵收回目光,心里不禁冷笑了声,说得自己有多君子似的。 许一凡透过江陵的视线,也见到了一路跟来,此时正坐于他们斜对面的宋慕安。 许一凡温和眸子宛如注入了力量,没有收回,而是直直地望着宋慕安。 宋慕安嘴角轻轻勾起,一双凌厉的眸子如一把锋利的剑,刀刀致命。 短短几秒,两人的目光已隔空交战三百回合,打得刀光见影,硝烟弥漫。 最后许一凡先移开了目光。 宋慕安嘴边勾起的弧度越发的大,眸子里冷若冰霜。想跟他抢女人?别说门窗,连个透气的小孔,他都不会留给他。 “有这样的脑残粉,你会不会很困扰?”许一凡问。 江陵知道他说的是宋慕安。 江陵点点头,“是挺困扰的。” 宋慕安重新出现在S市后,就像一块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那用我帮你吗?” 江陵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帮我?” “帮你打他,或者报警。” 江陵被许一凡的话说得笑了起来,“许老师,你原来还会打架的?” “略有练过散打。” “那很厉害。”江陵赞叹道,“不过不用麻烦许老师了,我的脑残粉我自己解决吧。” 一来宋慕安的格斗方面很厉害,二来宋慕安这样的人,报警根本没用。 所以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吧,就不麻烦许一凡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许一凡再次问。 “不用。”江陵笃定道。 两人聊天的功夫,点的菜品已做好,侍者依次端到了江陵和许一凡的面前。 江陵的是煎肉,许一凡的是鹅肝。 江陵拿起叉子和刀子,打算按着西方人吃西餐的方式把它切成一片一片。 只是江陵刚一下刀,许一凡便绅士地把盛着煎肉的盘子移到他那边,用小刀切成一块块之后,把它缓缓地推到江陵的跟前,说,“吃吧。” 江陵眸子微垂地望着眼前被切好的煎肉,一时不知是该吃好,还是不该吃好。 今晚的许一凡太殷勤了,她有点受不住。 江陵还在无从下刀开吃的时候,宋慕安走到了江陵就餐的餐桌边。 江陵抬眸望去,看见宋慕安手上正握着一把小提琴,全身散发着寒气。 “你过来干嘛?”江陵抬眸凉凉地问道。 宋慕安没有回答江陵的问题,而是伸手过来把江陵的煎肉推到一旁。 这才从牙齿边一字一句地蹦出话,“来拉小提琴。” 说着,宋慕安把小提琴架在了肩上,缓缓地拉动了起来。 一首《Right Here Waiting》从琴身里慢慢地倾泻出来,流淌在整个餐厅里。 江陵的脸色从宋慕安拉起的第一个音符起,便暗沉了下来。 又是这首曲子。 江陵的脑中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以前宋慕安弹这首曲子时的情景。 江陵是被一股股掌声拉回了现实,面前的宋慕安已停下了演奏,他低垂着头,静静地凝望着猛地从回忆里抽身而出的江陵,眸子异常明亮,宛如星辰。 宋慕安知道,江陵想到了什么。 他也很高兴,江陵并没有把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彻底忘记。 江陵看着宋慕安嘴角渐渐散开的笑意,翻涌的心慢慢平复下来,手上不禁给宋慕安鼓起掌,“拉得不错。” 宋慕安的眼角眉梢都蔓上了笑意。 江陵不急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拉开宋慕安的西装裤袋,把钱扔进去,“赏给你的小费。” 宋慕安眼角的笑意倏地停住,黑沉的眸子慢慢眯起,危险地盯着江陵,似要把她吃了一般。 江陵毫不畏惧宋慕安的目光,拉过被移到小角落的煎肉,慢慢地吃起来。 宋慕安看见这样的情景,一口气猛地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只想把吃着煎肉的女人拉到怀里,狠狠地吻下去,吻到听话为止,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把他气得半死。 许一凡低低笑了声,也从钱包中抽出两百块递到宋慕安的跟前,“确实拉得不错,赏你的。” 宋慕安看见许一凡递到眼前的两百块,瞬间眸子如萃了剧毒般,凶狠,残忍,“不用你赏,我有钱。” “哦?有钱你竟然还在这里卖艺?” 江陵实在是不想听他们谈有钱没钱的话题,便放下手上的叉子对宋慕安说,“琴拉完了吗?” “拉完了。” “拉完了不走,还杵在这里等我再给钱给你?”江陵凉凉地说道。 宋慕安的嘴角紧抿,恨不得现在就抱起江陵,狠狠地欺负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宋慕安握紧手中的小提琴,几次都想把江陵拉走,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现在这个世上能让他忍的,也只有江陵了。 宋慕安离开后,安静的气氛又笼罩在江陵和许一凡两个人的身上,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小插曲,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吃完饭,许一凡开车送江陵回去,路上许一凡没有再放《Right Here Waiting》这首歌,而是挑了其他轻快的歌曲。 到达目的地,江陵即将推门出去时,欲言又止了一路的许一凡忍不住问道,“江陵,他是谁?” “我的一个追求者。”江陵轻描淡写回道。 她和许一凡没有那么熟悉,没有必要跟许一凡交代她和宋慕安两个人之间的故事,说是追求者足以。 江陵把车门关上,礼貌地朝车内的许一凡说,“谢谢许老师今晚的招待,我很开心。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开车慢点,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好,上去吧。” 许一凡看着江陵的身影慢慢走远,有些挫败地揉了揉眉间,他今晚,有些着急了,竟然在两人还是同事关系的时候带着质问的口气问那个男人是谁。 希望不要在江陵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 江陵在一楼的电梯旁见到了宋慕安。 身高一八六的他,笔直地站在电梯旁,就像门神一样,他的手里还捧着一束郁金香。 江陵淡定地踩着黑色的高跟鞋站在电梯出口处等待,把旁边的宋慕安完全当成一团空气。 电梯门很快打开,江陵迈进电梯,眼尾扫到宋慕安也走了进来。 不过他进就进,反正电梯不是她家的,她阻止不了他。 电梯里只有江陵和宋慕安,谁也没有说话。 静默了一会,宋慕安把手上的郁金香递到江陵的跟前,“你最喜欢的郁金香,从荷兰空运过来的。” 江陵把郁金香推到宋慕安那边,声线毫无波动地说,“不用了,我不需要。” 宋慕安话锋一转,突然说道,“陵陵,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你追我时,你的感受了,那时,很绝望,很痛苦吧。” 一个傻傻的单纯的女孩突然占据江陵的脑海,那时,追上宋慕安是很累,但是也是幸福的。 江陵把脑中的景象甩开,冷淡地回道,“还好。” 宋慕安把郁金香再次递到江陵的面前,说,“那时,我收了你的花。” 以前他收了她的花,所以现在她也要收他的? 江陵在心里静默了一下,她就说宋慕安好好地又提起以前干嘛,原来还有坑在这里等着她跳呢。 江陵嘴角含着一抹讽刺,“我怎么记得某人收了我的花后,转身就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了呢。” 宋慕安听到江陵这话,脸色毫无变化,似乎就是在等着江陵的这句话。 “陵陵,至少我收了你的花,至于收花后怎么处理,就是收花人的自由了。” 这就是你收了我的花后扔到垃圾桶里的自由? “所以我收了后,像你一样处理,也可以?” 宋慕安的嘴角蔓上笑意,声音低沉迷人,“可以,那是你的自由。” “呵。” ……… 进电梯时,江陵的手里没有花,出电梯时,江陵的手上抱着一束郁金香。 宋慕安跟在江陵的后边,眉眼带笑地说,“陵陵,我知道,你不喜欢刚刚那男的。” 知道不喜欢,你还追得那么紧? 江陵走动的步伐一顿,转身面对着宋慕安。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宋慕安定定地望着江陵的眉眼,说,“他长得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江陵的额角不禁划下三根黑线,在宋慕安的心里,她就那么肤浅? 况且,许一凡不算长得丑了,白白净净的,五官很端正,只是帅得没那么明显而已。 宋慕安似有读心术,说,“承认吧陵陵,你就喜欢帅得明显的。当初就是因为我太帅,你才追我的。” 江陵嘴角微扯地看着近处的男人,他是帅,而且帅得格外明显。 但是四年不见,有些男人的脸皮厚到了望尘莫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