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二天徐子谦还是因为受了风寒病倒了,照顾阿伶的重任落在了无过头上。 虽然小翠可以帮忙,但是奈何她口不能言,阿伶耍小脾气的时候又不能劝导,所以着实是累坏了无过。 无过只能跟徐子谦抱怨。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等以后你跟秀秀成亲有了孩子,天天缠着你,你岂不是要崩溃。”徐子谦打趣道。 “师兄你就喜欢笑话我……” “阿伶已经很听话了,她要是有你跟你那些师兄弟小时候一半的调皮,你就该哭了。”徐子谦说完,又感到咽喉一阵难受,忍不住咳嗽起来。 无过连忙给他倒了水,嘱咐他多休息,就去忙了。 - 入夜,小翠又悄悄潜入了阿伶的房间。 她这一次迅速的在早已熟睡的阿伶的鼻子下抹了一些药膏,就熟练的点起蜡烛,熏烤一条很细长的枝条。 屋子里很快弥漫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感觉浓度足够了,小翠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闭上眼睛,嘴里又念起了那种古怪的咒语。 小翠的神识脱离本体,潜入了昏睡中的阿伶的意识里。 “阿伶……”小翠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阿伶自然毫无防备,就回应道:“谁呀?” “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过去忘了?” “阿伶……没有忘记啊……” 小翠警惕的盯着梦境中阿伶的形象,那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的样子。 小翠努力不让她发现自己,继续对她说话:“那么你娘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阿伶突然警惕的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我不认识你。” “你害死了你的阿娘,你却把这件事情忘了。”小翠冷冷的说。 阿伶脸上神色变得有些惊慌,不再说话了。 “你忘了,你们被困在那个地下洞窟里,你越长越大,吃的却不够你跟你的阿娘两个人分,所以你的阿娘为了让你活下来,只能绝食而死了。”小翠根据自己最近偷听到的信息,揣测出一些可能性,故意说出来,只为了刺激阿伶。 “你胡说……”阿伶一边否定小翠的话,一边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感到头部很难受。 “快想起来,你已经不是阿伶了,你现在的名字叫做翎轩!” “不……我叫阿伶……” 阿伶抗拒着,可是还是很痛苦,她的脸都被乱发遮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在阿伶的身后,渐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影。 小翠盯着黑影,努力辨认着,想看看那是谁。但是在黑影身后,忽然睁开了一双绿幽幽的巨眼。 被那双鬼火般的巨眼一瞪,小翠立刻感到一阵心神激荡,只感觉眼前忽然一黑,双目再次视物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小翠眨眨眼睛,感觉自己的头微微有些眩晕感,她略微定了定神,忽然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阿伶正睁着眼睛,目光盯着她。 小翠吃了一惊,之前下了迷药,她不该这么快就醒来,难道是自己超过时间了? 但是阿伶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小翠,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翎轩?”小翠试探地问,因为阿伶双目不能视物,这时候盯着自己的,难道是翎轩? 在这时刻,那双毫无感情的瞳孔中亮起一团绿荧荧的亮光,就和她最后在阿伶的梦境中见到的眼睛一模一样。 小翠见到这双眼睛,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以额贴地,伏在地上不敢动。 许久,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没有声音传来。 小翠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发现阿伶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呼吸均匀,似乎还在熟睡。 小翠抹了一把额头,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被吓出了冷汗,也没心思再久留,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小翠走出房间,却没有发现在走廊得另一头,百里晓岚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 阿伶在自己的梦境中,心神混乱。 自己的过往此时历历在目,十年都在黑暗的地底下生活,阿娘温柔的话语,无情的打骂,喜欢的记忆和不喜欢的记忆混杂在一起。 “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阿伶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着。 “都是真的……”忽然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幽幽的说道。 阿伶听到声音,疑惑的转身,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双目紧闭,披头散发,一身红衣,湿漉漉的,长发也是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上衣服上。 阿伶正疑惑之时,却注意到她之所以湿漉漉的,是因为她站立在齐腰深的血泊之中,衣服都被血液浸湿了。阿伶自己也不知何时处在了这个血泊中。 而那个人的双手还捧着一面镜子。 “你是什么人?刚才跟我说话的人是你?你告诉我这些想要做什么?”阿伶质问对方,语气有些歇斯底里。 但是此时阿伶却看到自己倒映在镜子中的脸。 居然和这个拿着镜子的人一模一样! 阿伶吃惊的再次去看那个人的脸,却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道:“我就是你。” 随后她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了,阿伶在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眶里看到无尽的黑暗,像个巨大的无底深渊,仿佛要吞尽这世间的一切。 阿伶发出恐惧的惊叫,从噩梦中醒来。 “阿伶,阿伶,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无过的声音传来,阿伶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了梦境,因为梦境中自己双眼能看到东西,而现实不行。 可为什么自己会瞎? 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害死了你的阿娘……”梦境中那句话又幽幽的在阿伶的耳畔想起。 “不是的!我怎么会害死她?!我没有!!”阿伶脱口而出,可是眼泪却滚落下来。 无过看到阿伶醒来就开始胡言乱语,情绪激动,也不让无过靠近她,就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自言自语,如癫似狂。 无过对这情况束手无策,只能请来了徐子谦。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好像在做噩梦,我喊了她很久,她才醒过来,然后就变成这样子了。”无过对徐子谦说。 徐子谦眉头紧锁,想让无过帮忙把阿伶稳住,好给她把脉看看情况,但是阿伶却反应激烈,不肯听话。 “我来试试。”百里晓岚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推开了师兄弟二人,轻声细语的哄阿伶。 也许是因为百里晓岚是女子的缘故,阿伶在她的安慰下稍微缓和了下来,也不再吵闹发抖了。 一番忙碌之后,百里晓岚哄得阿伶服服帖帖,安然入睡后,众人都退出了房间。 “小翠,”百里晓岚忽然对小翠说,“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你随我过来取一下。” 小翠点点头,就默默跟着百里晓岚走了。 二人来到百里晓岚的房间,百里晓岚关好房门,转身问道:“这就是你要的效果?你为什么要逼疯那个女人?” 小翠做出一脸疑惑的表情,似乎听不懂百里晓岚的问话。 “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哑巴,而且我也知道你晚上总是悄悄到那个女子屋中做些古怪举动。她到底什么身份,是你的仇人?”百里晓岚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翠收起脸上伪装的表情,换上一副与年纪不相符的微笑。她并未张嘴,但是声音却已经传入了百里晓岚的耳朵里:“喔?你全都知道?” “你不是人类……”百里晓岚有些吃惊,小翠的声音听起来是在自己脑子里一般。 “聪明!”小翠狡黠一笑,“你觉得你这段时间躲着不出来见人,我就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说完这些,小翠故意加重了语气又说道:“那本《百物语》你看完了吧?” 百里晓岚脸上变色:“你怎么知道这本书的存在。” “我知道,”小翠一脸嘲笑的表情,“但是你不需要知道原因。既然我们各自心怀鬼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我不会告诉外人你所做之事,也请你对我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你从黎阳城一路跟着我回到占星阁,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百里晓岚警惕的问,毕竟对方也能预知失踪的翎轩最后会出现在占星阁,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对方真正的目的,令百里晓岚十分感兴趣。 小翠收起脸上的笑容,沉下脸来。她忽然张嘴吐出一个奇怪的音节。 百里晓岚自然是听不懂,正自疑惑对方在做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到自己腹部一阵疼痛,立刻疼得她弯下了腰。 小翠脸色变了变,说道:“你果然是用了那个方法!” 百里晓岚也脑子转得很快,猛然意识到刚才小翠念出的音节,是一个极短的咒语。施咒到生效,只在眨眼之间,简直没有应对之力。 而且自己的秘密似乎也被对方察觉了,否则不会下手这么准确。 眼前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忽然百里晓岚感到身上疼痛消失,似乎是小翠取消了法术。 “你为了报仇,竟能如此不择手段……”小翠一脸厌恶的表情看着百里晓岚,百里晓岚无法否认对方说的话,只能盯着对方,一言不发。 “算了,”小翠为了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故意换了轻松一些的语气。“我说过了,我不会干涉你想做的事情,虽然我不喜欢。也请你别多管闲事。” 说完,小翠便自行离开了,留下百里晓岚一人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