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着的武卓被带回山寨,寨子里的人不出所料的表现出了严重的质疑,九叔便把杜瘸子那儿听来的话又学给大伙儿。
哪知话刚说完,六叔的拐棍儿就抽到了他的老腰上。
感情王禄恩是他的救命恩人。
王禄恩当年机缘巧合,旁听了那位瑞国公忽悠孙老神仙,从中了解到了一些常识性的普外知识,从而起了极大的兴趣。
虽然最高目标是像上古神医那样开腹开颅,但深知万事得从基础来。
而普外的基础,自然是外伤缝合,处理个疖肿、感染之类的小伤小患。
为了接触更多的病患磨练技艺,摸索瑞国公所说的细菌、病毒、感染之间的关联,他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游方郎中,专门替人挖疮割腐,缝合个刀伤箭疮什么的。
那时六叔还在槽帮混饭吃,几大帮派间为抢生意、抢排期、抢航道而起争斗是常有的事情。
几大槽帮帮众整日为了口吃食打生打死,对王禄恩来说简直就是练手的绝佳群体。
六叔在一次斗殴中肚子被利刃划开,肠子都流出来了。原本以为肯定活不成,哪知被王禄恩缝吧缝吧,又喂了些摸索着调配的消炎药,居然扛过来了。
至此,六叔就把王禄恩当成了救命恩人,交到打的多了,还跟着学了些草药知识和缝口子的学问。
只是那时王禄恩自己还在摸索阶段呢,六叔学到的那点儿东西自然更上不得台面。
王禄恩出事儿时,正赶上皇族和勋贵大肆吞并民间资本,槽帮的水运生意也被几家权贵盯上了。
不同于普通作坊买卖,面对吞并时毫无抵抗能力,人手众多的槽帮可是半黑涩会性质的组织。
几个扛把子不愿束手就擒,和勋贵间盘内招盘外招折腾的你来我往。
等六叔知道恩公被官府抓了,急火火的联络了一些受过他恩惠的汉子密谋救人时,王禄恩已经被放了。
而且,从此了无音讯踪迹皆无。
这会儿听说被劫回来的小后生,居然是王禄恩的徒弟,感慨的同时给九叔好一通骂。
九叔也挺委屈,他入伙儿时前面的几个大哥已经离开槽帮好多年了。而且,六叔平日里也从来没提过与那个“王大魔头”有过交情啊。
武卓听着六叔絮絮叨叨的讲了半晌,可算捋顺了原委。
揉了揉闷疼闷疼的脑袋,起身下了硬板床:“走吧,瞧瞧伤的什么样。”
一屋子人就等这句话呢,赶忙引着他往外走。
刚一出门,武卓就被冷风裹挟着的枯叶扑了一脸。四周一片漆黑,放眼向四周看去,视野中远处尽是暗戳戳的山峦暗影。
心里猜测着自己眼下离洛阳能有多远,跟着六叔一帮人摸黑沿裸露着山石的小路往高处走。
没走太远,拐进一处藤枝子围成的小院儿。院里只有一栋孤零零的低矮小房,黑乎乎的窗口里隐约透出了点儿橘黄色的光亮。
走在头里的九叔推开屋门,里面传出一声:“过来啦。”
“嗯,小医正来瞅瞅大奎的伤。”九叔应了一声站在门口没动弹。
跟来的其他人也都在门口止步,只有六叔一人领着武卓进到屋内。
屋内的光亮来自于火盆儿,朦胧的火光映照下,武卓大致知道外面的人怎么不进来了。
空间太小了,两张原木搭成的床就占去三分之一的地方。沿墙的一溜柜子又占去了一些。剩下的空间,也就够放个火盆和几个板凳了。
武卓打量屋里的情况时,六叔问守着火盆的汉子:“老十一,怎么样啦?”
“有点热,头半宿还哼唧,刚睡下了。”汉子闷声回话时眼睛一直在盯着武卓看。
说实话,对方愣愣的眼神瞅的武卓有点儿怕。
眼睛稍稍适应了些屋里的暗光,发现汉子一条裤管儿下方打了个疙瘩,板凳边还斜着根带杈的棍子,原来是个一条腿的残疾人。
循着隐约的呼吸声看向靠北墙的木头床,可以看到上面躺…不,趴了个人。
“能把屋里弄亮一点儿吗?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武卓放轻声音说出要求。
“行!”六叔马上应声,冲着门外吆喝:“听着没!”
“这就去,立马的立马的”外面的山子应着声跑了。
“六叔……你来啦?”床上趴着的曾奎被惊醒,费力的转过头虚弱的唤了两声。
“在呢,在呢。”六叔赶紧走到床边,摸索着试了下曾奎的体温,小声安抚:“没事儿啊,别怕!你九叔给你请高人回来了,肯定能治好你!”
“高,高人?”曾奎的声音有了些力气。
武卓走到床边摸了下曾奎的颈侧,体温稍稍有些高,估计三十七度多一点儿。
这说明情况还算好,起码伤患没有太严重的感染。
摸索着找到曾奎的手腕,用脚把地上一板凳拖到近处。坐下后仔细的搭脉分辨。
这些日子武卓认真学了下诊脉,虽然也就勉强能算个入门儿,但比之前只能测心率相关要进步不少。
搭着脉分辨了一阵,发现曾奎的心率虽然有些细数,但心肺功能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人很虚弱。
转头问瘸腿汉子:“伤患饮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