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医署一帮老家伙看来,难衙这群军医就是来混功劳的。
有魏国公和各卫大将跟后面戳着,肯定没人敢表达不满,所以只能欢迎。
不过欢迎归欢迎,却没打算真让这帮人干活儿。
一方面是确实看不上军中糙郎中的手艺,一方面是此次义诊评功劳,可是按照接诊数量和治愈率来算的。
各卫军医真要搀和进来,他们自然要少接诊。
所以,乐呵呵的接待李令贞时就已经盘算好了,回头找个屋伺候上茶水,让一帮军中糙汉老实呆着混两天完事儿。
谁成想,武卓昨日下文书将妇科病患分给了念心老道姑的弟子济坤也就算了,今天居然又想着把伤科病患也给分出去。
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又是什么?!
武卓看脸色就知道一帮老家伙在琢磨什么。
跟李令贞对视了一下,见他微微点头,便让其他人各自忙去,只单独留下了甄碧。
按例大军开拔时,太医署伤科学员是要出人随军的。他好歹也是太医署医丞,早些知道消息也无妨。
听了李令贞的解释,甄碧顿时正视了起来。
混功劳是一码事,学习外伤处置之法,以备战时救人又是一码事。
这要是为了点儿功劳把正事儿耽搁了,那帮领兵的勋贵大将发起飙来,还不得整死他一小小的署丞啊。
当下不敢含糊,痛快的应声,转身出屋跟外面的人又严令了一遍,但凡有外伤病患,一律交由诸位军医治疗。
太医署的一帮老家伙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脸色听话音儿的经验可不比医术差多少。
从甄碧严肃的架势上意识到事情不一般,纷纷点头应声,并暗中交代自家后辈切莫乱来,以免招来祸事。
坊丁们一阵忙活,收拾出两间房用作军医们的诊室。
这面刚收拾的差不多,那面坊内的病患已经按街片儿为单位,有组织的出现在大门外了。
通济坊那边有孙长仙和济坤,两人本身基础就好,又从武卓这里学的相对比较系统,绝大多数普通外伤都能应对。
里仁坊这边只有三个金吾卫的军医,消毒清创缝合之类的门诊操作现在大致已经掌握了,但再复杂些的情况就不行了。
所以武卓留在了里仁坊,寻了间空屋汇总昨日两面的接诊数据,一帮军医遇到处理不了的病案时,也能及时指点一下。
李令贞可算逮着机会出来放风,身体状况又不允许他到处瞎出溜,便没动弹。
让人搬了把摇椅,盖上大氅烤着火盆老太爷似得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武卓闲侃。
人就是这样,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换个环境哪怕还是待着,也会觉得舒畅许多。
尤其是李令贞这种情况,好容易摆脱了老娘看贼似得管制,还有人陪着唠嗑,眯缝着眼睛感觉外面的天都蓝了许多。
他是爽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得罪人了。
婉儿一大早便到了洛阳县衙,依照账目核对昨日收到的善款。确认数量无误贴上封条后本想着回宫,上了车却犹豫了。
别看她年龄还没武卓大,但脑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只通过一些言语细节,便判断出武卓不喜欢太医署的那帮老头儿。
打发驾车的太监去询问了今日的两处义诊地点,吩咐去通济坊。
到了通济坊才知道,武卓带着一帮南衙来的军医去了里仁坊,于是又到了里仁坊。
摆出一副巡查的模样板着小脸溜达了一圈儿,瞅见武卓在指导几个军医处理一名病患背上的腐疮。
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好容易等到武卓摘下面巾开始洗手,估算了下时间,有意兜了个圈子准备来一次意外相遇。
不成想武卓的动作比她预计的要快一些,人出来时她才刚刚转出来。
原本没什么事,紧走两步便能面对面的碰上。可就在这当口,屋里百无聊赖的李令贞看到武卓出来喊了一嗓子。
武卓以为他有什么事儿呢,紧走两步进到屋里。问了一嘴才知道,感情是李家二少爷渴了。
无奈的倒了杯茶递到李令贞手里,坐回之前的位置继续打听起洛阳城周边的人口分布情况。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城外的人口分布自然是围绕着各个县城。因此义诊点设在县城里是最为合适的。
但问了下李令贞才知道,原来是他想当然了。
县城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官道的走向,以及地势。而每个县管的辖划分,则另有说道。
以至于很多县城都位于辖区的偏向上,甚至还有两个县的县城紧挨着,各自属地一个往东划分,一个往西划分。
如此一来,如果将义诊点设在县城,显然就不合理了。最好是在各县的中心位置寻找合适地点,才最大程度的方便病患就医。
在李令贞看来武卓的想法纯属多余,那帮泥腿子能免费医病就烧高香了,多走几步路算个屁呀。
但想着武卓这是在替皇后娘娘积口碑,想尽办法的将事情办到尽善尽美实属正常,便没多说什么。
反正他对洛阳周边水文地貌了如指掌,权当在武卓面前展现能耐了。
省的总有种什么都不如的错觉。
没错,无论谈事儿还是闲聊,李令贞总觉得自己不管是见闻还是见识,好像都不如武卓这个荒山野观里长大的小子。
这让他非常的不服气,亚你啊好容易聊到了长处,也不在乎多说一些。
就这样,屋内的李令贞窝在摇椅里,好为人师的替武卓解惑。提到某地时,当稍再说说某年某月的某一次,在那里拉练野训时遇到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