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九八、仁义与如意(2 / 2)洗花沃雪首页

那侍卫的脸色才露出一丝动摇,却在向他身后飞快眺望后,硬气地一口回绝。

崇仁向后仰起头来,似乎牵扯到背上的伤,隐隐作疼。他睁大眼看向衣冠齐整,没有丝毫狼狈的太子,两道洞悉一切的视线直射入他眼底,让他的算计无所遁形。

年轻的侍卫嘀咕一声晦气。五郡王上回来报梁王遇刺,今天又来报太子遇袭。他一张口就没好事,可分明太子意气奋发,好得很!

崇仪好脾气地让崇仁跟着他一同进宫,笃定的语气落在崇仁的耳中,无异于刺耳的讥讽。崇仪平安归来,他还进宫干嘛去?可没有法子,他只有尾随崇仪的队伍,讪讪地往里走。

崇德驭马经过他身边时,低声冷笑。马蹄扬起的尘土拂过崇仁僵硬的脸。

除了太子和恪郡王,其余人尽数下马步行,一手警戒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压着俘虏成队直行向前,把五郡王落在最后面。

崇仁心中不快,但也未露出慌张神色。这些人都不是他直接联系,甚至不是郡王府的人出面张罗,他们不可能立时供出幕后主使。老头子本就不信他,一壁折辱磋磨自己,一壁又没有手刃亲子的果敢。只是这会儿跟进去,免不了再听老头子一通奚落讽刺,他心中厌恶极了。

桓康王很快召见他们入内,就在暄室的明堂里。他首先亲近地唤太子坐到身边来,接着褒奖恪郡王的护卫得力,许诺赐他一把私藏的宝刀。最后,老人嘴角一垮,抖动着松垮的面皮,张口又骂了五郡王假仁假义。

崇仁有口难言,潦草地解释说:“儿臣听说消息后,担心太子的安危,才急忙来求救。只是身上有伤,行动慢了些。所幸太子吉人天相,正巧在宫门上遇见了,倒显得儿臣多余。”

他的伤还是大王下令打的,此刻说出来,大抵还是因为心中怨怼难平的关系。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大王也根本不在意。

桓康王听了半个字不信,只觉得不耐烦。他甚至讽刺五郡王。“太子安好,可叫你失望了。快滚吧!”

崇仁确实不如意,便也省了做戏的功夫,口中告罪后倒退着出去。近来,他在京城举步维艰,好在京城外还是有好消息的。

马车回府后,崇仁被人拦在门房上。来人风尘仆仆,衣摆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可崇仁看着他两眼放光,一个箭步冲上去。

童俊抱拳,虽是一身狼狈,一双眼睛炯炯发亮。他得意地与五郡王报功。“幸不辱命。”

崇仁飞快拉着他的手,带他往自己的书房走。他心中雀跃,按耐着才没有在路上问话。

童俊带来的好消息,正与梁王有关。梁王不但活着,之前的伤势也已痊愈无碍。他之所以没有听从五郡王的吩咐继续留在梁王身边游说,有两层缘故,也想与五郡王详谈自己的计划。

进了屋,他也不着急,先是为五郡王抱不平,痛诉大王的不公。别看新太子的生母出自童家,当年童明臻待字闺中时,与三房便不对付。他的母亲至今还念叨被小姑子为难的往事,每每说起靖王被过继她人,都要痛快笑一场。长房的姑娘嫁给恭王后,老太太又偏心孙女,与靖王府的日常往来就更少。到了三房这一支,更是一概联系全无。

崇仁简单地谢过他的关心,还是更关注梁王的动态。

童俊于是告罪,请五郡王宽恕他在外专权独断先斩后奏的过失。

“郡王的计策极妙,那朝阳大公主听说靖王被立为太子,当时就跳起来。还有周家那小娘子也闯进来,一通软硬兼施,想要梁王即刻发兵。”童俊说得眉飞色舞,俄而话音一转,扼腕道:“可惜梁王不回应。我瞧着,他很是犹豫难决,竟一点没有素日的杀伐决断。”

崇仪也肃穆敛眉。他从前投在梁王阵营,没有少做挑唆的勾当。梁王一向高傲,斗垮宁王后,简直视东宫为囊中之物。他也奇怪,梁王为何能容忍老三沾染他的太子宝座。

二人各自琢磨片刻,皆不得要领。童俊便揭过去,又说起自己的对策。

“我看那周氏比大公主还激进,不必我费时挑拨,她恨不能立刻压着梁王回京。我想,我留在当地也未必有机会接近梁王,索性星夜兼程赶回来,好助郡王一臂之力。”

崇仁拍拍他的肩,口中感激不尽。这一趟全赖童俊为他奔走,眼前人似乎也比从前在京城时成熟干练不少。崇仁手下不多,此刻不免更器重起童俊来。

童俊得到了鼓舞,再接再厉。

“说来也巧,大公主当日与梁王不欢而散,只带了几个轻骑负气上路。我一路奔驰,果然又追上大公主的队伍。他们人少,起初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到让我捡了个便宜。我想,梁王既然优柔寡断,不妨逼他一逼。”

崇仁听到此处,激动地直起身子,竖起耳朵。

童俊得意地露齿一笑。“如今大公主在我们手里,只要稍作运筹,梁王必会自投罗网。到时候,梁王杀回望京拿下宫城,郡王再以清除乱党的名义揭竿而起,未尝不能一搏。”

他的话正中崇仁下怀,他当即按捺不住,从座上跳起来。崇仁快步在屋里兜圈子,心思飞快转动,口中念念有词。

这一下,他胸中郁闷纾解大半,眼前仿佛浮现出光华万丈的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