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青湛来提亲时,真的穿了那件琥珀色的衣服,沈呈锦躲在廊下偷看,光看背影差点没认出来。
婚期定在三月二十九,岳思恰好从北绕回到了东琉,连同段瑞和江素汀,听到消息也从外地赶来,霍云调了不少人筹备婚礼,因为青湛在石枫桥东边的那处院子要走山道,于是他将成亲的地点定在了榕林院,如此也方便宴请宾客。
青湛确实私交甚少,简单来说,熟悉的也就霍云一个人,加上沐染总共不超五个,霍云将自己在京中打过交道的人请来了一部分,好歹震震场面,毕竟沈家那边前来观礼的,有不少达官贵人。
虽然大家都不清楚沈呈锦要嫁的是什么人,但关于沈钰接任丞相一职的事,在朝中几乎已经板上钉钉,未来丞相嫁女,这面子谁敢不卖。
于是迎亲当天,真的如霍云所说,场面不亚于裕王成婚。
裕王顾让也来了,十分亲民的同白弥月一起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等沈呈锦被喜娘搀扶着从门口出来,他竟走到沈钰旁边,笑着温声说:“我母妃曾将沈姑娘认作干女儿,她算是我妹妹,今日她出嫁,便由我来背她上轿吧。”
不止沈呈锦,在场认得顾让的宾客都吃了一惊,他这样说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由当朝王爷背上花轿,这是给沈家多大的殊荣,关键是顾让还一副商量的态度。
沈呈锦没有兄长,沈钰原本是打算免了这项礼节,乍一听顾让提起,也不可谓不惊讶。
与众宾客站在一边的,还有夜寒月,他如今已经查到了沈呈锦与夜家的关系,却又不方便提,原本以为这项礼直接免了,但听见顾让这么说,心里莫名不爽。
他算哪门子兄长?
夜寒月拧眉给自己搜索理由,在沈钰还在与顾让寒暄推脱之际,插到两人中间,“沈伯父,沈姑娘曾与千池结为姐妹,在下便也算是沈姑娘的兄长,不如让在下来。”
沈呈锦:“……”
她什么时候跟千池结拜了?就算结拜,夜寒月还没和千池成亲,他算哪门子兄长?
众宾客:“……”
这怎么还抢上了?
沈钰原本不想顾让屈尊,结果又冒出来个夜寒月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他这次可算体会到,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
像是看不出他此刻的为难,段瑞也很积极地凑到跟前,“恩师,您是我的老师,那我也算沈妹妹的兄长,不如让……”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群中的一股大力拽开了,接着是霍云咬牙切齿的低语:“你瞎凑什么热闹?”
段瑞本来想反驳,无意间看到迎亲队伍中,青湛翻身下马,大步向门口走来。
即便是锣鼓喧天下一身红衣,青年身上依旧有一股冲不散的疏冷,更何况,此刻他的神色并不是很柔和。
段瑞莫名一阵后怕,反驳霍云的话卡在喉咙里,被他给咽了下去。
青湛走上来的那一刹那,人群中的沐染收回刚迈出的脚步,见他同沈钰低头说了句什么,接着走到沈呈锦面前,将人打横抱起来,一路下了台阶,小心翼翼放入轿中。
留下顾让和夜寒月,有点傻眼的对视。
中午的宴席在沈府进行,下午人跟着来到了榕林院。
红云迭起,流光初绽,黄昏时刻,青湛虚揽着沈呈锦走入厅堂。
原本喜娘让他拿着红绸给沈呈锦牵,可他没有用,怕沈呈锦看不清路,他几乎是一路拥着她走过来的,边上的喜娘想说于理不合,到嘴边的话愣是让他一张冷脸给憋回去了。
青湛没有父母,高堂上坐着的是沈钰和岳宁风,他听着赞礼者的喊声,护着沈呈锦行完了所有的礼。
两个孩童捧着龙凤花烛导行,迈着小步子走得很慢,青湛十分耐心地跟着,揽着沈呈锦慢慢走在后面。
等到了喜房,随行的喜娘原本想说几句喜庆戏谑的话,对上青湛一双静如深潭的眸子,又憋回去了,交代了几句便纷纷退出房间。
青湛按照礼节,用撑杆挑开身侧姑娘的盖头,迎上一双带笑的眼,他片刻失神。
沈呈锦努努嘴问:“妆是不是有点浓?”
青年看着她半天没反应,顿了许久,伸指在她脸颊上碰了一下,果然沾了一指香粉。
沈呈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婚嫁时为了图喜庆,都是要画上浓妆,听上妆的人说,她这已经算是涂粉少的了。
榕林院外,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从里面下来一位身穿靛蓝锦袍的中年男子,跟在他身边的仆从,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霍云安排好了院中的事宜,路过门口时,恰好看到那一身靛蓝衣衫的男子,正在和门口的小厮交谈。
不知怎地,他心底有股奇异的感觉,便从院走中出来。
见那人正好朝他看过来,霍云含笑抱拳问:“不知贵客到此,有何事?”
那人谦和回礼,道:“免贵姓莫,初来贵宝地,见这处有人家办喜事,便想来讨杯喜酒喝。”
他说着,示意身后的仆从打开锦盒。
盒中放着一柄金镶玉如意,上面嵌有各色宝石,流光璀璨,极尽奢华。
那人将盒子捧到手中,神色温和,“这是贺礼。”
霍云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了些,两人对视间,都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不同寻常。
末了,却只是相视一笑,霍云道:“来者是客,快请进来吧,只是这礼太过贵重,万万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