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下午，感觉如同夏日的黄昏一样，温暖而又悲伤地美好着。

许珂抱着沉重的纸箱穿过宽广的教学楼，走了很长一段路，她停下来把纸箱放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空荡寂静的校园里只有她瘦小的身影在缓慢地移动着。她就像一个白色的透明塑料袋，微不足道的飘浮在广袤的蓝天下，不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学校商店距离体育馆的路实在是很远，许珂将第三箱水搬到的时候，球赛已经中场休息了。哨声响起的一刹那，许珂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太累了，只想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欢快的音乐回荡在场馆内，许珂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同学，给我拿一瓶水。”

许珂没有回头，她赶忙撕开纸箱，拿出一瓶水高高地举着，等着身后的人来接。

“你在这儿卖水啊？”江子豪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半瓶。

许珂猛然转过身，看到了男生白色球衣上大大的11号数字。她仰起头，看着眼前望向自己的江子豪，他像是被午后的日头仔细地描绘过，轮廓边缘泛着温柔的白光。

“免费的。”许珂感觉咽喉干得难受，她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水，自己打开喝了两口。

江子豪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水瓶，满意地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像每个男生心里都有英雄梦一样，女孩子也总是怀揣着一种少女情怀，比如在篮球场上为那个自带光环的男生递上一瓶水。

或许是想炫耀，又或许是在示威。

刁芙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瓶水。她没有在休息室里见到江子豪，便急匆匆地跑回球场。

球馆是类似鹅蛋的扁圆形，最中间是赛场，外一圈是观众席，观众席底下有四五个小门通向后台的休息室。许珂和江子豪正位于其中的一扇门前。

如果你此时站在篮球馆的棚顶上俯瞰，就会看到刁芙跑出来的那扇门刚巧在许珂和江子豪的正对面。

隔着一条不甚宽的球场，刁芙投去厌恶的一瞥。

她径直走过去，在江子豪身后停了下来。

“子豪，给你。”

刁芙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瓶水。

附近观众席上的女生都朝他们看过来，有人在窃窃私语。

江子豪转过身，看了一眼刁芙递上来的水瓶，并没有立刻接住。他举起刚刚喝过的半瓶水在刁芙面前晃了晃。

“我喝过了。谢谢你。”

刁芙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她尴尬地收回手，冲着江子豪摇摇头，“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观众席里传来的小声唏嘘，像银针一根一根地刺在刁芙的脸上，她感觉到脸皮在发热、发胀。

第三小节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有队员来叫江子豪归队。他冷漠地越过刁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朝许珂喊了一句，“很好喝！”然后跟在队友身后扬长而去。

许珂看着江子豪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刁芙铁青色的面孔，有一种深深的担忧盘亘在她苦闷的心上。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准备出门去搬剩下的两箱水。

“站住。”

许珂停下来，没有回头，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刁芙开口说话。

“我真是低估你了。本以为你会老老实实地做苦力，我就不计前嫌饶了你。没想到你不仅偷懒，还会装模做样地勾引男生。”

许珂面无表情地听着，没做任何回答。

“我会让你后悔的。”

刁芙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从许珂身后走开。

空气中滞留的甜腻香气，横冲直撞地缠绕着许珂年轻美好的面容。她伸出右手捂住突突跳动的右眼皮，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