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中举后阖家搬到县里那年,江慕就知道了一件事,陆通的举业越来越好,他和妹妹离的就越来越远。他不可能拦着妹夫上进,若想和妹妹还像从前那样近,唯有自己也上进一途。
可他不能,不管因为什么不能,总之就是不能。
确定这一点后,江慕便十分纠结。既盼着妹夫越来越好,又不想他的好的太快。江慕两相煎熬,索性听天由命,颇有些得过且过的意思。方才,江荻说了自己“不肯”的话后,江慕才意识道一件事。自陆通决定参加今科会试,他便要直面分离这个问题。
陆通今科高中,不论留京还是外放,他必将妹妹带离山东如若不中,落地的陆通已有了入国子监的资格,且顾籍在京卫,京中又有宅子,妹妹没有不入京相伴之理。明白过来的江慕,心底瞬间叫离意侵占了全部。听得江荻最后那句问话,想也不想的,江慕直述心思:“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那样直白,那样理直气壮,江荻听了一叹。
不知不觉中,她已在沂水住了快十年。说离开,她也不舍得。但和当年突然离开辽东不一样,此番将离,她早有准备,且心底带着隐隐的期盼。
小哥在京城,这一次离开,她是“回家”,是圆曾经的梦。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对不起江慕,但是没办法,周氏在她幼时告诉她的“身世”,让她对江家这个家,总少了那份归属感。如果她当江家是自己的家,一定不会让继母继妹那样亏待自己,一定不会这样的懂事,她会像江芙一样牙尖嘴利。
从前她放不下江慕,但是这两年,江慕的改变她看在眼里,懂在心里。她的哥哥,已经从当年“胆小”的少年,长成撑得起事、撑得起家业的铮铮儿郎。
这是江荻放心离开的根本原因,可惜,不能诉之于口。
叹息过后,江荻娇声道:“哥哥以后若想没有这不开心,还是不生女儿的好。”
生了女儿,势必会嫁到别个家中。江荻把自己的离开,归结到女儿家的原因上。这一点,不独江荻,天下间女子大都如此。像陈母把闺女嫁到河对岸这种,已是少有的“改善”法子。
兄妹这里说着生男生女,陈氏和江芙也在说。知道江芙的小日子按时来了后,陈氏少不得安慰两句:“这事倒也不急,我进门两年多才生的圆圆呢。”
江芙本来就不急,是陈氏问了她才说的。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转而问起了江家今年的盘算:“去年家里的进账不少,嫂嫂和哥哥可有什么打算?”
去年镇远侯府送来五百两银子时,江芙还没出嫁。五百两能买县里的三间铺子,若是自己做些个买卖,运气中等,也能落个百八十两,比赁出去合适多了。但是陈氏和江慕都不是做买卖的人,江芙也同意家里添个铺面只收租金,少了点,胜在稳当。
江芙在家的时候,没少帮着陈氏理账。家里的田加上父兄两个开私塾赚来的,百八十两银子是有的。再加上这五十两,必定过百。银子白放着不下崽,不如添点产业。自家嫂嫂自家知道,手头的余钱,拿来添田,那是陈氏最拿手的事。且每回必定为了买田,把自己掏个精干。
果然,当江芙问出来后,陈氏那里痛快道:“还能什么打算?留下一年的使用,下剩的,自然是想法子添几亩薄田,好给圆圆团子两个置办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