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越说越顺畅,越说越坦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从前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不对,现在已经改了。那么,便没什么可耻的了。
一席话,说得江慕也软了下来。
可不是嘛,这陆通今年不过十九岁。头十五六年又过的顺风顺水,遇到事情一时半会不能接受,缓个一两年也可以理解。江慕能理解一二,但是陆家而今这模样,实在不好接受啊!
停顿片刻,江慕吞吞吐吐地问陆通:“那你怎么不娶个媳妇进门,帮衬你一把?”
这话问的分明是现实版的“何不食肉糜”。
陆家这个条件,哪有把闺女嫁进来?不说远的,陆通从前与镇上方掌柜的闺女有过口头约定。结果,陆父离家的第二年,方家闺女便成为何家妇。
话说回来,这种贫寒的现实,不说江慕,便是从前的陆通,也是不明白的。认识到这个,陆通没有过多解释,露了个浅浅的无奈,道:“没的让姑娘家和我吃苦受累的道理。”
这话不知被戳中了江慕哪跟神经,只听他说:“你倒也是个明白的。”
而后,江慕收起所有不满,掏心窝地和陆通说起家事:“这院子不大,白慌着多可惜。你随便种点小菜什么的,也尽够你们母子吃的了。”
陆通又窘迫起来:“我不会种菜。”
陆家祖上三代都不是种地的主儿,陆通又是自幼读书的,农事并不通。
说话间,东屋有女声唤“顺子”。
陆通忙对江慕道:“我娘唤我,江师兄且等我片刻。”
江慕便把礼物塞给陆通,道:“忙你的吧,我走了。”
来的突然,走的匆忙。
陆通满腹疑惑:这个江思齐,今日到底为何而来?
不说陆通如何疑惑,江慕这里回家后,置大肚子的媳妇不顾,守在病重的妹妹榻前半日,守到天黑都没等到妹妹醒来。次日一早,江慕随意吃了点东西,又皱着眉头去守妹妹。
直到吃过午饭,江慕方守得云开见月明。
炕上面色惨白的俏丽女子艰难地睁开眼睛,辨了眼前的人,唤了声:“哥哥。”
粗哑难辨不说,声音还极小。
“是我,阿荻不用说话。我去过陆家了,他家实在是……”
江荻头痛得要命,眼睛火辣辣的,全身无力,这功夫实在是没精神听她哥哥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绝的唠叨。可她病得太久,方才那声“哥哥”,已耗尽了她的力气,眼下只能忍耐着。忍到江慕啰嗦完,再听他问一句:“阿荻,你真的要嫁给那陆通?”
听见这话,江荻的喉咙发出一个音节,声音很小,但是很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