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尴尬的状况出现了,哪吒在方圆二三十里转了半天,山崖峭壁上一个窟窿都没有。找不到山洞如同找不到家,哪吒蹲下来,看起来有些沮丧。
“怎么办?”
“不然再往山谷中走一走?”
“你吃得消吗?”
“我说过我这身躯虽像凡人,但毕竟不是真的凡人血肉之躯,不至于那么脆弱的。”
少年眉梢一动,迟疑着没有立刻同意继续往里走。
山间气候变化迅速,不一会儿便容不得他犹豫,雨水透过树木枝叶淅淅沥沥地滴落在脸颊上,很快变成浸湿泥土的大雨,树叶再茂密也挡不住这么大的雨。
哪吒跳起来,一把捞起坐在树下穿道袍的姑娘,纵身往山崖下跑,不幸转了小半圈才找到一块凸起的崖壁挡一挡雨。
与平原上的雨比起来,山谷里的雨混着山涧里吹来的狂风更为粗暴,飞溅的雨滴打湿了一身道袍。碧云不自觉身体蜷起来,以免全身都受到风雨侵袭,饶是如此也还是不禁冷得发抖。
哪吒看着就觉得糟心,但这情况下就算舍身去挡也只能帮她挡上一面,实在说不上有多大帮助。
他想了想问:“你这肉身,该不是还会受寒吧?”
“我不知道。”碧云摇着头,水珠顺着头发丝滑到脸颊上,“我极少用这副身躯,也很少入凡间。”
在天界、在亲师身边过日子,她当然是不会受到委屈的。再说天界位处云端之上,本身也没什么天气的变化可言,淋雨是不存在的。
直到少年神将一身红衣也被浸透,渗出了数日前溅在衣上的野兽血液来,大雨才停歇下来,事实证明了碧云的肉身再磨叽也不至于淋点雨就得伤寒。
雨停后,哪吒对继续深入深山寻找洞窟的方案予以否决。
“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山洞,要是再来一场雨我可受不了。”少年一边挤着滴水的衣角一边说。因为儿时和东海的孽缘仇怨,李哪吒本来就对大雨瓢泼没有什么好感,哪怕妨碍不着他什么。
关键是他现在没什么法力,衣服湿了只能自然风干,不能用法术来防水就很烦。
“那你当如何?”碧云问。
哪吒环顾四周参差不齐的林木,“做个木屋将就着住吧,反正不过两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结草为庐?”
“那是茅草屋,不是木屋。”碧云纠正道,“……你会建屋吗?”
“我搭过行军帐篷,应当差不多吧。”
事关自己的安危,碧云便不客气道:“绝对会塌的。”
但哪吒铁了心要建木屋她也没办法,反正干活的又不是她这么个下半身瘫痪的废人。
李家三公子提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柴刀在林中撸出了一片空地,经过七八次的尝试才勉强建起了一间好像不会自己坍塌的小屋……屋后堆放的尽是它失败的兄弟姐妹们倒塌后的残骸。
等哪吒折腾完,原本穿在身上的红色衣衫已经灰不溜秋看不出原色了。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有些人觉得托塔天王家的三太子莲花托生,便如莲花一般清丽高尚不食人间烟火。
实际上当年在武王姬发麾下随军出征时,李哪吒经历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自知不好用法力,在城镇上就准备了一些凡人的生存工具,全部摆开来看还是相当周全的,其中也包括了替换的衣物。
月游星君家的碧云童子出门时百宝袋里应该有自己的替换衣服,但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他哪吒能穿的——哪吒与碧云都还是未完全长开的少年人体型,但哪吒好歹是武将,碧云自己穿的道袍虽然宽松,也不是哪吒能穿得上的。
哪吒大大咧咧地擦了下脸颊,浑然不在乎袖子上的污渍蹭到自己清秀白皙的脸上。
他回到先前安置碧云的树下,发现那姑娘闭着眼睛似乎又睡着了。她似乎很嗜睡,哪吒这回与她见面以来已经是第三次睡着了,以天庭的标准而言已然过分频繁,显得十分怠惰。
“哎,醒醒。”少年蹲下去推了推她的肩膀却没有回应,没怎么多想拎着包袱将她抱起来就走。这姑娘双腿还不能行动,都是要自己抱着走的,她醒不醒着根本是无所谓的事情。
哪吒把她安置在木屋里,从包袱里翻出替换衣物胡乱换了一遍。其实心理生理上都该先将一身脏污洗了去再换干净的衣服,可哪吒暂时还不知道附近水源的位置,总得等到碧云醒过来再去寻找。
他换了一身一点都不哪吒三太子的深色短打,在碧云跟前盘腿坐下来,盯着瞅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撩道姑仙子额前的湿发。
这姑娘沉睡得一声不吭,脸颊通红嘴唇却泛白,手背贴上额头一片滚烫。
哪吒:“……”
这哪里是不会得风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