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hapter 28(2 / 2)长宁侯是我未亡人首页

顾明轩:“不瞒侯爷,家父生平并不爱诗书,早年便令人修了这‘风露台’,以做往来宾客宴饮之用。这里还不是最佳的观舞之处,侯爷请随我入席。”

顾明轩之前打探过长宁候日常,可惜长宁侯每天都在京城里到处瞎走,就跟个大牲口一样,没进茫茫人海根本摸不到人影。因此打探到的消息也非常浅显,只探听得长宁候似乎不太爱交际,于是排席位时便将他位置排在最上首,远离一切不必要的寒暄。

顾明轩倒也不在他旁边坐陪,把叶轻舟安顿好后便起身离开了,只把那幕僚留下伺候,叶轻舟不挑他毛病,倒似专心看起了歌舞。

叶轻舟回头看了那幕僚一眼。这人名叫罗易生,本是河间名士,据说没什么别的本事,唯有看人最准,五年前进京,投到和国公府门下,做了个西席。

大公子是心疼幼妹太过而失了判断之心了。罗易生在叶轻舟回头看他时微微行了一礼,并不出言。

长宁候只是最寻常打量,可这一眼看过来却很含笑婉转,简直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挚交好友一般情切。

在罗易生看来,如果说长宁侯有什么一眼能看出来的不适合,那就是长得好——这男人长得太好,眉目含情,看天地众生都情深意重,又太风流,举手投足都漫不经心。千百出戏文写出千百种薄情郎君,每一位都是他的样子。

确实是张跟女人讨债的脸,可这样的风流情多,哪能是一心一意的良配呢?罗易生暗暗叹了口气。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大约分不清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吧?看万物有情,即对万物无情啊。谁在他心里会是特殊的?

罗易生又看了看长宁侯面前的席面,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长宁侯面前满桌的珍馐,都不过略动了两口便停,半分喜好也不肯叫人窥探。

叶轻舟撑着脸,心想下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怎么突然胃疼起来了。

此时一位侍女走过来对罗易生低声说了些话,罗易生俯身道:“怕是我家大公子有吩咐,草民先告退,侯爷莫怪。”

叶轻舟没回头,懒散地挥了挥手:“罗先生自便。”

罗易生一惊,心想大公子根本没介绍过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谁……

圣安司。

罗易生一路出了亭子往大公子那里去,一路穿过各路牛鬼蛇神,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大了。

这场宴会他是用了心的,不独席面精致,因为长宁侯喜舞乐,特请了流风回雪楼的姑娘们来献艺,又因探得长宁侯生性不爱交际,就将他的席位与其他人分开避免交流……等等等等。

为了不显得谄媚,明明意在长宁侯,却请遍了京城所有勋贵子弟——天知道这些少爷多难伺候,罗易生这辈子最不乐意伺候小孩。

然而长宁侯丝毫不在意,不因被用心对待而开心,也不因饭菜不顺而发怒,虽然生得一副含情貌,坐在那里,却让罗易生联想起一节老木头,冷玉……这一类的东西。

大公子并不在宴席上,而是在另一处离宴席不远的亭子里,罗易生绕过屏风,便见顾明轩正在亭子中间的桌子上临帖,大约是刚才被吓到了,要回来写字静心。

不过本不应该只有他的,罗易生疑惑道:“小姐这是……”

“跟她说了不行,但是哪里管得住。”顾明轩停笔,糟心道:“早跑出去了看叶……看长宁侯去了。”

大公子与小姐是一母同胞,又兼生母早逝,从小对这个妹子是千宠万溺,万事没有不依的,罗易生也习惯了。

“以你之见,觉得长宁侯如何?”顾明轩道:“我是看不出什么来了,好叫人讨厌的一个人。”

“侯爷确是世间难得的风流人物,可心境冷淡非常,怕是不好结交。”罗易生道:“声色不能动情,享乐不能动意,有礼徒在其表,欲求只在风月,依在下看,不是小姐的良人。”

照理说就算长宁侯深受圣上宠信,权势滔天,可和国公府也是老牌世家,不至于讨好——奈何小姐当年在边关被长宁侯所救,自此情根深种,闹了无数次,大公子心疼妹妹,就算不满,也动了结亲的心。

如果是贪图长宁侯权势,倒也罢了,可罗易生知道大公子只是希望妹妹得遇良人。

顾明轩沉默。

“再则还有一点,侯爷父母亲人俱亡,当年也曾娶妻,原配夫人乃是将门之女,可成亲三年便早早走了,死状凄惨。当年京中曾传言,是侯爷命主杀伐不详的缘故。”罗易生委婉道:“这种说法虽然未必全准,但在下以为大公子为小姐计,不得不思量啊。”

顾明轩微微动容,罗易生觑着他的脸色,低声道:“小姐怕是偷偷去瞧侯爷了……到底对女子名声不好,要不要去把小姐叫回来?”

“不必了。”良久,顾明轩叹了口气:“名声虽然紧要,但终究是外物。那是她年少时的心意所向,就算最后事不可为,怎么忍心不叫她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