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下定了决心,直接坐到了她三堂叔的一边,轻声道,“我也想誊写,三堂叔。”
正在誊写的年轻郎君手里的笔顿了顿,手臂移了移,然后他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避开宋瑜,“稍等。”
不多时,一张新的书案也被搬了进来。
宋让直接坐到了新的书案那里,与宋瑜隔着整个宝殿的距离。
宋瑜想起来自己三堂叔方才的小动作,又记起她三堂叔喜洁,幽幽叹了口气,她怎么把她三堂叔这点给忘了呢?
现如今直接把人逼到了另一边去,悔也不是,不悔也不是。
余光扫到了书案上的誊写佛经刚到一半的黄纸,宋瑜忍不住庆幸,还有这个,照着这个来,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吧。
她提起笔,拿了张新的黄纸,将佛经翻到了第一页,重新誊写起来。
一时间,大殿里只有纸张移动的轻响和火苗的声音。
宋瑜微微抬眼往前看,忍不住咂舌,对面的三堂叔几乎完美复刻了方才的模样,书案边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火盆,火舌吞噬了一张张墨迹犹新的佛经。
她三堂叔或许有点小固执?
宋瑜并未想太多,重新低下头慢慢写,写的腰酸背疼了,便抬头活动两下。
她三堂叔倒是一直是一个样子,连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都没有,宋瑜不自觉放轻了动作,像是恐怕惊吵到对面在誊写佛经的人似的。
誊写那么多却不供奉,是为了什么誊写的呢?
宋瑜想不明白,腹诽几句,又老老实实低下头重新誊写。
再抬头的时候,天都黑了,大殿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有僧人进来点了灯。
宋瑜将新誊写好的佛经抖了抖,确保墨迹干了才将它和其它经文放在一处,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脖颈,揉捏了几下,觉得不可思议,她自己居然写了这么久,还这么专心?
她看向对面,她三堂叔还在写,一直都是那么个样子。
都不饿的吗?
她边嘟囔着边瞧了眼天色,一脱离出状态便觉得肚子空空,“三堂叔,你用膳吗?听说这里的素斋还不错,不然我们一起?”
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停也未停,还是很专心致志。
宋瑜便不再喊,她试着自己站起来,然而坐了太久,双腿已经麻木到失去感觉,此时一动,又酸又痒。
而她,偏偏怕痒怕的厉害。
唉。
宋瑜不敢动了,她只能两只手摁紧了桌面,慢吞吞的动着腿,强忍着酥麻感一波一波过去,然后打着颤儿站了起来。
“那三堂叔,我先走了。”
“嗯。”
宋瑜出了大殿,便瞧见了自己的婢女,直接软了腿靠在婢女身上,“真痒。”
婢女心神全放在她出来了,并没听清她的话,疑惑的问,“小姐方才说什么?”
宋瑜默默摇头,“没事儿,你一会儿交待寺中僧人,让他留一份热素食在笼上,若是三堂叔过了两刻钟还未去用膳,就让他千万记得去喊三堂叔用膳,实在不行,就送到三堂叔院里去。”
婢女点了点头。
宋瑜撑着自己有些疲惫的身体用了膳,回了房后换了衣物,解了钗环,躺在枕上不久便睡熟了。
一个梦再次成形。
那是她祖父的祭拜已经过了有些日子的时候,
宋清薇喊着她一同去宴会上玩耍,中间她的茶水里不知何时被人加了些肮脏物,婢女还被支走了去,设套的人留她独自在被锁上的房间。
一个登徒子从屏风后绕出来,直接就往她身上扑。
宋瑜趁着自己些许清醒,直接摔碎了瓷器捅伤了那登徒子,但是男女力气悬殊的很,况且她又中了药,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摇晃,体力也渐渐不支。
正当她满心绝望时,谢长廷踹开门闯了进来,直接拉着她出去。
梦境里的宋瑜自然认出谢长廷就是那个曾经救自己于盗匪手中的侠士,谢长廷便堂而皇之成了宋瑜心里的大恩人,还顺带坐实了身份,给自己了一个好极了的开场。
瞧着梦境里的谢长廷假惺惺道,“原来那日救的是你,真是缘分哪,”
宋瑜一个惊醒,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她唇角勾起冷笑,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可不就是缘分?
这样的缘分,这辈子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