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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宋瑜看过去,是她三堂叔。

她从座位下摸出一副上好的弓箭递过去,这是好几日前她特地花了重金求购而来的,这次的事情她拉上她三堂叔一是想看看梦境里的事情是否会有所改变,二也是力求稳妥,万一她不行了,依照她三堂叔的箭术,区区盗匪,定然不在话下。

宋让很轻很轻的挑了下眉,“你知道?”

知道什么?宋瑜并不傻,她晓得她三堂叔十有八九能猜出来这次的事情她早已知道或者说是早有准备。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这张弓名叫流云。”

宋让伸手接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这张流云弓,弓干用的是上好的柘木,弓臂上贴的是本白、中青、未丰之角,筋胶丝的选取也是上乘,还有漆色,非常清朗,握把处的上方用小篆刻着流云两字,确实是真品,史书上记载这张流云弓仅是寻找材料就足足花了三年。

他将弓放在一边,淡淡道,“用心了。”

可不就是用心了嘛,宋瑜还怕她三堂叔生气来着,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

她从腰间解下软剑,掀开车帘观望着车外的动静准备伺机出去,然而,一只手忽然将她拉了回来。

宋瑜疑惑,“三堂叔?”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宋让微微蹙眉。

宋瑜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干什么?她准备一会儿下去打架啊。

“剑给我。”宋让的话语总是言简意赅,一只手掌在宋瑜面前摊开。

她眨眨眼,“你不是有弓了吗?”

“你一个女儿家,是我不行了非要你上吗?”

听到前半句,宋瑜已经想好了解释,自己虽然是女儿家,但是还是挺能打的。然而,当她听完了后半句,她别开眼,把那些准备好的解释咽回去,“今日的事情,本来就是我的错,拉着三堂叔您才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宋瑜把那个你字就自然而然地换成您,她现在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位长辈。

但是,那只手掌还是固执的摊在她的面前。

主人的眉眼间是淡淡的平静,“我是你三堂叔,本就该多担待些,天还没塌下来呢,哭什么。”

宋瑜眨眨眼,脸上有些冰凉,她伸手去擦,这才发现自己是哭了。

真丢人呐,她想着。

“三堂叔,这是软剑,您的剑术……”但她还不放心,毕竟男儿习剑往往不用软剑,于是又问了问。

“尚可。”

这个回答似乎很熟悉,宋瑜乍然想起来她面前这位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她默默把剑递了过去,“三堂叔勉哉。”

“嗯。”

怎么有点敷衍的感觉呢?手里空空的宋瑜听着忽然觉得有点不是味儿。

没过多久,宋让就掀开车帘下了车。

宋瑜赶紧坐到马车侧窗的位置,偷偷掀开一角去看,心里有点没底。

那把剑在宋让手里仿佛真的成了似水的软剑,抽刀断水水更流,刀劈不下,剑砍不断,反而被它绵密地缠上,借力打力,将盗匪手里的兵器远远甩到了一边。

而持剑的人只是单手,犹如在泼墨作画一样,从始至终,神色淡淡。

“三爷真厉害。”婢女在一边感叹道。

宋瑜轻快地弯了弯唇。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谢长廷又一次出现了,就像在梦境里的那样,骑着白马,持着剑,一副正气凛凛的模样喊道,“光天化日,哪里的盗匪在这儿作乱?”

宋瑜转身摸到了自己刚刚送出去的弓箭,拉弓搭箭,瞄准了那个自大的身影。

多乱哪,多好的机会,射杀了谢长廷,从此噩梦起码终结了一半,而谁也不会知道。

弓箭随着白马的移动而跟着转了方向。

宋瑜抿紧唇,目光冷戾,恨不能用目光杀人。

射还是不射?

然而,一道轻飘飘的视线又一次落到了她身上。

宋瑜握着弓箭的手指霎那便软了,惊出一身冷汗,想起她三堂叔的话,不能把自己也赔上去,恶人死有余辜,该死,但是不应该死在她这里,谢长廷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