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报出的数令人感到有些惊讶。
不少双眼睛齐齐望向场中靶子的位置。原来,司马师所射的十箭中间,有一箭由于力道过强,把他之前射在红心正中同一位置的一支羽箭生生震下了靶子!
按照比赛一贯的计数规则,是以计算靶上红心的箭支总数为准。那么,仅从比赛规则来讲,计数的少年并没什么错。
但是,司马师方才射箭时出现罕见例外:是由于其中两箭的后面一箭力道更大,把前面的箭支震下了靶子。显然,对此种情形,更为合理的计数方法应当是将每次射中红心的箭支总数累计相加,照这样算来,司马师则是十次全中。
但是,由于他射箭速度极其迅疾,间隔极短,很难辨清每箭是怎么射中靶子的。负责计数的少年所站位置又在靶子的一侧,视线范围受限,所以他没有看到也情有可原。
偌大校场,那么多观赛者,并非人人都未发现这点。可是却无一人出声为司马师开口说话。
夏侯玄犹豫了一下,冲那名计数少年招了招手,“文钦,你……”
“你是眼瞎了么?!”忽见场内司马师冷笑一声,右手以极快速度从另一支箭筒抽出一支箭,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带风,直直奔着那少年而去!
一切只在一霎那!
众人皆一声惊呼!!
羽箭堪堪擦着那个少年的头皮射过,扬起一绺发丝,钉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拴马用的木桩上!
少年紧紧捂着自己的头,都吓傻了!以为自己要死了,等回过神儿,顿时吓得大哭!
人群里的司马昭也吓呆了,他紧紧攥着拳,紧张地一溜儿小跑到文钦前,看他似乎无事,方才松了口气,跟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小脑袋,一连声地道歉。
“司马师!你什么意思!想当众射杀同窗么?”毌丘俭扒开人群,冲司马师大喝了一声!
“他有眼无珠,欺人在先,不该给点教训么?”司马师冷哼一声。
“到底谁欺谁?他又不是有意的!你是什么态度?”毌丘俭义愤填膺!
“哼,最好不是有意的,否则,你以为他还会毫发无损地站在那么?”
司马师冷冷地瞟了哭声凄惨的文钦一眼,“我保证,若他再敢如此,下一回我绝不会手滑了……”
“你也太狂妄了!马上给他道歉!”
毌丘俭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最看不得人欺负弱小,说着说着,忍不住撸袖子上前,一把揪住司马师衣襟!
“该道歉的是他!”司马师遇强则强,目光冷极,不甘示弱。
两人话不投机,三言两语便打在一处。
“毌兄,莫冲动!”夏侯玄上前想拦住他们,一时又哪里拦得住血气方刚怒火攻心的两人。
“是兄弟就甭拦着!今儿不治治他,打得他哭爹喊娘认输道歉我就不姓毌!”毌丘俭早就看不惯司马师那种总是一副鼻孔朝天拽得二五八六的样子了。
文钦坐在边儿上哭得鼻涕一道儿泪一道儿,模样好不凄惨。他嚎了一阵儿,睁眼一瞧,学堂里功夫最厉害的两个人正在因为他而打架!!自己做错了什么??……
嘴一扁嗓子一扯,哭得更厉害了!
“哥,哥!算了算了,别打了,别打了……回头师傅又该罚你了……”
司马昭正在安慰文钦,一看他哥跟人动手打起来了,顿时紧张不已,又忙不迭地跑回到这边。他急得又伸脖子又剁脚,忙得团团转,却没人把他当回事。
“司马师!休得放肆!”先前在比赛临近结束时,在现场负责的教习师傅离开了半盏茶的功夫,去如了一趟厕,回来就看到校场周围乱作一团。
听到师傅的厉声喝止,毌丘俭司马师两人才气喘吁吁犹有不甘地被众人分开了。
司马师环视场内,冷笑一声,无视场内目光睽睽,扔下背上的弓,扬长而去。
他的弟弟司马昭在人群里涨红着脸,冲大家鞠着躬,小声说着对不起,也低着头追着哥哥的身影去了。
这是少年司马师留给十二岁的少女夏侯徽的印象中,极为深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