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

凌染的呼吸微微急促。

她很怕蛇。

但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该走剧情了。

和戚枉手牵着手往前走了一会儿，凌染终于察觉到脚下坚硬的触感变得具有轻微的弹性，她悄悄用灵力凝成尖刀往下方刺去。一瞬间，强大的威压弥散至整个空间，两人脚下的地面表层被猛然抽离，澄黄的光照亮了戚枉微变的神色，他迅速拉着凌染御剑飞到空中。

两人脚下，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黄金瞳。

……原来，他们一直在巨蛇的身上行走。

巨蛇的身体在漆黑的洞穴里盘动，它立起头颅，愤怒地对两人张开血盆大口，凌染疾声道：“师妹，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找它的七寸！”

“好。”戚枉应下，他挥手，洞穴中一片火光燃起，把内部照得通明。

凌染祭出霜华刺向巨蛇的眼部。这蛇的修为她感知不到，大概是元婴以上。凌染在只使用自己的冰灵根的情况下无法打败它，不过她的目的也不是诛杀这蛇。

——她要驯化它。

她面朝着巨蛇的眼睛，口中默念契文。

白虎一族与青龙、朱雀、玄武这些独立世外成神的三兽神不同，它们以征服万兽的武力成神，成神的路上本就铺着征伐与鲜血的底色。被授神位后，白虎一族就带着驯兽的血脉天赋。

与妖兽签订契约本质上是谈判。一般修士没有什么能给妖兽的东西，因此要与比自己等级高的妖兽签订契约之前，须得把妖兽打败，以武力胁迫。

但白虎一族不需如此。他们只需支付一些劳酬，那便是对妖兽的威压加成。得到白虎庇护力量的妖兽对其他妖兽的威压会显著提升，提升多少取决于这只白虎的力量。

相对的，力量和潜力越大的白虎越能得到强大妖兽的追随。

巨蛇听懂了凌染的话，它没有理会戚枉，而是盯着凌染，评估这只白虎的潜力。

在凌染的剑触到它的眼睛之前，它歪歪了头，用额头中央顶住霜华剑。

凌染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霜华剑的剑尖在巨蛇额间刻下妖契。

[我是炼虚期，你和我差太多。我还要你死后的妖丹。]妖契刻到一半时，巨蛇通过妖契向凌染传达了它的条件。

凌染有些惊讶，这蛇的修为居然这么高？能看上她这只如此弱小的白虎，看来它只差一个进阶的机缘。

或许，白虎的妖丹就是那份机缘。

凌染不知道为什么这巨蛇这么肯定她会在飞升前死亡，只能猜测是野兽的直觉。死掉的身体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凌染便应了下来：“好。”

一蛇一虎达成共识，血红的图案成型，出现灵光一瞬后就隐没在了巨蛇苍青色的鳞片中。

在巨蛇脑袋后方的戚枉没有看到凌染的动作，粗略目测这蛇的长度之后，他便往可能是七寸的地方挥出剑气。巨蛇扭动身子，速度极快，戚枉的剑气落在它的身体中段，竟闪现出火花。

它鳞片的质地，堪比金石。

在巨蛇的扭动下，整个洞穴都轰隆震动起来，它躬身俯头，竟一口把凌染吞下。戚枉看到这一幕，心跳都快停滞。他往巨蛇的头部冲去，就见凌染用剑卡着巨蛇的嘴，被它衔着，面色苍白。

凌染握着剑的手剧烈发抖，快要原地去世。她让巨蛇带他们去一个地方，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啊！她本来就怕蛇，现在还被咬在嘴里，坚持着不晕过去已经是极限了。

但这蛇似乎不能理解这么细节的东西，看到戚枉冲过来，又略略张大嘴巴，含着凌染把戚枉一口咬住。巨蛇太快，戚枉躲闪不及，两人狠狠撞到一起。混乱间，戚枉只得和凌染一样，用剑卡着巨蛇质地粗糙无比的口腔，防止自己掉进它的肚子里。

“……师妹，坚持住，先别乱动。”凌染空出一只手来拉住戚枉，嘴唇颤抖道，“它似乎不是想吃了我们。等它松开嘴，我们再想办法逃脱。” 戚枉见暂时没有致命危险，便听话地趴着。

凌染说罢，便和巨蛇通过妖契沟通，让它往东南方的地下千层塔去。

巨蛇歪歪头思索一会儿，不明白凌染说的是哪里。它依靠日月精华修炼，常年在荒凉的地下，修炼和高超的战斗技巧只是本能，虽然到了炼虚期，但智商大概相当于三岁儿童，让它思考有些为难。

在地底横冲直闯一会儿后，巨蛇终于在凌染的拼命纠正下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用坚硬的身躯破开土层。

地下千层塔是整个秘境的核心，那里除了有无数宝物，还有维持整个秘境运作的先天灵宝。它的入口位于地面，每一层的宝物级别相差不大，越往下却妖魔越厉害，参与秘境大比的弟子一般都会从地面第一层进入。

因此，凌染指挥巨蛇破开千层塔底部的墙壁时，里边空无一人，只有数不清的妖兽和魔物转过头颅，用在黑暗中发绿发黄的眼瞳看过来。

巨蛇对众妖魔发出嘶嘶声，妖魔们见猎物已经被它叼在嘴里，便放弃了争抢。它依照凌染的指示往千层塔底部最北方的长廊爬去，然后盘起身子，微仰着头两颚分开，作势要吞下口中的食物。

它庞大的身躯压得长廊晃动，尾巴甩得长廊的铁门震裂开来。而就在那一瞬间，裂开的铁门后泄出长剑的辉光，刺得巨蛇和它口中的两人都微微眯起眼睛。不是因为它多么明亮，而是那辉光中有剑意，让人下意识地感到危险。

是专克邪魔的“皓月”剑。

皓月是名剑，剑柄上有十分特殊的花纹，戚枉和凌染都很快认出了它的身份。

凌染抓准机会，拽着戚枉的后衣领就把他扔出蛇口，疾声道：“师妹，你去夺皓月剑！”自己则用霜华刺向巨蛇的口腔。

其实这力道对巨蛇来说不痛不痒，但是它还是配合凌染的指示装作很痛的样子，疯狂甩动起来。

被扔出来的戚枉从地上爬起，见状只得咬着牙往呈放着皓月剑的房间奔去。他用力斩断捆绑着皓月剑的铁链，迅速划破手指滴血认主，转身赶回走廊救凌染。

巨蛇这时似乎不堪疼痛，把凌染吐了出来。它狂暴地甩动身子，千层塔底层碎石乱飞，地面开裂，其他邪魔都往上层躲避而去。

凌染通过妖契对巨蛇道：“轻一点轻一点！装模作样打几下就走！“

巨蛇：“知道了知道了！“

戚枉沉着脸向巨蛇刺去，此刻他很庆幸自己学会了青云剑法，否则长青剑法在这样的战况中必定会一同伤了与巨蛇离得极近的凌染。皓月剑的剑柄在他手中微微发烫，戚枉感受到这剑居然生出了剑灵，正回应他的灵力。

“师姐小心！”戚枉挥出一片雪白明浩的剑光，巨蛇被击中，鳞片上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痕。皓月剑果然比普通的剑威力强得许多，巨蛇被这小小筑基期的修士弄得有点痛，竖瞳露出凶光。受到这一击之后它不再缠着凌染，而是往戚枉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