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惊蛰(1 / 1)改邪归我首页

顾淮之没脑补中那么“罪大恶极”,林姣想。    虽然百分之九十是因为在她眼里,颜值即正义。    香水的气息和酒香混在一起,琉璃灯璀璨的光晃过舞池里的香槟酒塔和衣香鬓影。谈生意的,消磨时光的,或者想靠脸和身体踏入这个圈子的……这儿是个聚着各色人物的名利场。    换了长裙和妆容,林姣看上去像个温柔的乖女孩,很难和这几天传疯了的人联系在一起。    “顾哥。”有人吹了声口哨,是姜忱。宴会厅围墙一周有矮沙发和茶几,姜忱摆了摆手,原本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离开了。    姜忱看着游手好闲,倒是个极为识趣儿的一个人,刚刚的事,他没说。      但到底还是有人好奇林姣,耐不住多了句嘴。    “这就是那天顾哥看上的那女的?”    来这里的女人,绝大多数是附属品或者陪衬品。林姣之前在俱乐部一闹,有在场的,也有不在场的,但大抵都觉得顾淮之抱着玩玩的心态。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清楚,心照不宣。    作死。    姜忱挑了下眉,像是没听见这一问一样,只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顾淮之,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绷紧的唇角。    声音不大,但隔着不远,所以顾淮之能听得清。    “这是我女朋友,林姣。”    不是介绍,相比之下,顾淮之这样的口吻,更像是在强调。    先前开口的那个少年是池清远,他是个出了名的没心思的,压根没听出来,而且还想继续说什么。    姜忱暗地里拽了他一下,先起了身,给林姣让座,“我叫姜忱。嫂子,喝酒吗?我让他们给你换橙汁?”    “谢谢,不用那么麻烦,我喝酒就行。”算不上千杯不倒,但她酒量并不小。    池清远愣了一下,这次他反应过来了,挠了挠头,他往杯子里倒酒,“我不会说话……自罚三杯,嫂子别见怪。”    “放心,我没那么小气。”林姣眨了眨眼,从侍应生的托盘上端起岩石杯,微微倾杯,将威士忌饮尽。    她自然也听到了,不过那点不自在因为池清远的胸无城府反而没放到心里去。    池清远有点局促,他倒是脸红了。    不经撩的率真呆萌正太啊……    林姣好奇的目光在顾淮之“友好”的目光中结束。    林姣原本很讨厌这样的场合,但她似乎有点喜欢这群人了。尽管她清楚,她今晚得到的所有的尊敬都来源于顾淮之。    大概是照顾林姣,或者根本是照顾顾淮之的心思,局散得早,不过回去还是折腾到了凌晨。    泡完澡,林姣裹着浴巾,赤脚从浴室里出来。她的头发还挂着水珠,滴滴嗒嗒往下坠。    手机振动着在桌面上旋开一个弧度。林姣看了眼。    “三点半下来。”    DS的主编,沈灼。    沈灼看着镜头里的林姣。    纯白色的真丝旗袍裹住了少女曼妙的身体,发丝被绾成髻。只要是林姣,摄影师就会拍得很顺利,很明显她很得摄影师青睐。    只不过到现在,还是没找出他想要的感觉。    林姣是DS的新晋模特。最初以一组名为《肆意》的写真走红。一时间,写真里的“不良少女”几乎成了嚣张肆意的代名词。    没多久,一组完全是相反风格的《萌量不足》将林姣推到一个新高度。她很擅长捉乖扮巧,至少在镜头底下。    现在要拍的这组旗袍写真,叫《破晓》。沈灼在等这个时间。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漫长,但破晓往往在瞬息之间。    当苍白一线撕开夜幕一角,绯红色从云端流泻,暖橙、烟红、绛紫,着了色的光线层层沉淀,是朝日晨曦的色彩。    林姣就在这时候,在桥上驻足,半侧过身,漫不经心地抬眸,三三两两,懒懒悠悠,勾得人三魂七魄离了窍。    从某种程度来说,林姣天生就该活在镜头底下。对一个模特来说,身材和长相固然重要,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却很难拥有。    这么一个尤物,沈灼是在夜店捡回来的。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总有人靠近,然后碰了一鼻子灰离开。后来有个人被落了脸,非要拉着她喝一杯。    沈灼就是这时候,起了身。    他倒没有英雄救美的意思,但他在邻桌,嫌吵。    就这时候,林姣一个酒瓶砸了下去。    半点没留手,眼都不眨。    她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足够凶狠。    那时候沈灼难得地挑起唇角。    她安静的时候,依旧带着那种乖戾感,似乎像一只猫,看着乖巧,在你想要伸手触摸她的时候,也许就会被挠伤。    沈灼觉得,他看到了下一组写真的绝佳人选。    收工之后,镜头里的千娇百媚顷刻化为乌有。    林姣半夜略微补了会儿觉就被沈灼接走了。清晨的风到底有些凉的,吹得那点倦意丝毫不剩了,但她浑身酸的很。    沈灼把外套随手丢给了她,“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再回去睡。”    林姣看了眼沈灼,略微思量了几秒钟,把所有反对的声音吞了回去,最后就剩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好。”     沈灼这人,太偏执了。认定了的事,反对一准儿没戏,林姣也懒得争执。    沈灼晃了下手里的烟,林姣摆了下手,意思是你随意,他这才点了支烟。  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林姣实在想不通沈灼干嘛这么面面俱到。    “我先去把衣服换了。”    “穿着吧,送你了。”    已经转过身的林姣转过了头,沈灼这才抬了眼,补了句,“适合你。”    他的口吻冷淡的像无关痛痒的事。    啧,假公济私。林姣纤眉一挑。    林姣不穿这种风格,而且也很难穿出去。只是她见到这件旗袍的时候,到底被惊艳到了。    布料用的是这几年突然兴起的“香云纱”,一上手的垂坠感,林姣就试出了料子用了重磅真丝。不过到底料为骨,花为魂,偏古的墨绿色底子,绣着大朵的瀛洲玉雨。暗料子作衬,盘扣设计得精巧,花样用的是绣工细致的苏绣,并不落俗。    喜欢得紧。    既然喜欢,林姣并不打算客气,“我请你吃饭,吃完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新房子。”    沈灼看着林姣,没接她的话,只是沉默了几秒,手指抖落了烟蒂,然后他开了口,“不打算回家吗?”    林姣脸上的笑容瞬间跨了,她盯了沈灼几秒,冷笑,“你也要来教训我吗?”    她掉头就走,甩下一个冷漠至极的背影。    沈灼皱了皱眉,狠吸了一口烟,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然后就这样过了几秒,他捻灭了指间的香烟,快步跟了上去,也不再提刚刚的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去哪?”    然而就算所谓执拗至死的沈灼低了头,林姣也没打算见好就收。    沈灼从第一次和林姣接触,就一直纳罕她这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一点都不懂得给人台阶下,不懂得给人留面儿的主儿。    她简直像一只时时刻刻都可能一碰就炸毛的猫。    烦得很。    烦归烦,沈灼还是难得耐着性子跟上去了,不过他的绅士风度只持续了两分钟,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林姣拽上了车,动作粗暴地像绑票。    大眼瞪小眼。    几秒钟之后,林姣似乎有点绷不住,咧嘴笑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喊个救命。”    沈灼看着林姣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一甩手,车门摔在她面前。    他觉得自己能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也是有病。    可约莫和那些满面春风、八面玲珑的精致女人呆得久了,相对而言,沈灼觉得把微笑当做假面的女人更让人觉得累,所以也没那么厌烦她。    “这时间,能有什么好吃的?”    “朋友有个庄园,离这儿不远。”    “哦。”林姣瞪了沈灼一眼,还是默默把“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吞了回去,她现在只想睡觉。    以沈灼的直男思维,几百年也不会悟到,他应该告诉林姣,那儿最近请的厨子,擅长做林姣爱吃的糕点。    “到了叫我。”林姣扯过后座的薄毯,合了眼。    沈灼以前潜意识里觉得,林姣大概是那种被家里人宠坏的小公主,穷养儿富养女嘛,他就是成人礼后就被心大的父母扔出家门自生自灭了。    然而不是,在他目睹过一次林姣和她父亲的针锋相对时,他突然意识到,她那样的偏激,她浑身的刺都是这些年一点一点埋下的。    那时候她脸上还挂着指印,红痕醒目,但她就像是习以为常一样,也没哭没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地嘲讽和不屑一顾,还是嚣张。    她当模特,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她从家里搬出来了,没要一分钱,需要生存而已。    所以他刚刚在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就示弱了。    只是沈灼到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林姣的父亲,林正豪。    周围的气压遇到林正豪的瞬间跌到了谷底。    林姣一觉睡到中午,饭点的时候被沈灼叫起来了。睡眼惺忪的林姣在看到林父的那一刻,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了,像是在腊九寒冬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沈灼觉得很不好。    这样的巧合,他刚刚还在劝她回家,这会儿就撞上了。一切都像是他蓄谋已久一样。    包间里倒没太多人,好在林正豪似乎是在等人,又碍于沈灼在,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儿?跟我进来……”    林姣却是一点都不打算这样回去,她的手指握了握,就像是听不到一样,想要离开。    “林姣!”林正豪是动了怒了,林姣的无视实在让他脸上挂不住了。    林姣停住脚,也没回头,语气倒是平淡得很,“您有时间因为我生气,不如和您更孝顺懂事的女儿享受天伦之乐。毕竟她的母亲就很会讨人欢心。”    林正豪被她刺激得脸色铁青,沈灼怕他像上次一样动手,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直接拦住了他,林正豪从桌上抓起一个茶盏,掷了过去。    “姣姣!”沈灼变了脸色,林姣背对着他们,怕是躲不开,他根本来不及。    直觉告诉林姣不太对,只不过她确实来不及反应,几乎是沈灼急呼出声的时候,林姣就觉得有人影闪向了她身后。    林姣转过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淮之的时候,多少有点讶异,她张了张嘴。    顾淮之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茶盏擦着他的脸过去的,多少砸到他了。    骨瓷的茶盏碎了一地,这一层的负责人脸都白了,好在没倒水,不然可就闹大发了。    “好巧……”说完林姣就想咬舌自尽,多么垃圾的开场白,瞧瞧顾淮之的脸色就知道了。    毕竟挨了那么一下,再好的脾性怕也没了风度,何况顾淮之本身就没那样的好脾气。    而林姣,他刚刚护了一下的女朋友,心大的可以,一点关心都没有,似乎还很不乐意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