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垂头走着,没冷声,兆晖便熄了,抬眼便看到历猿快步过来。
看见穆安,历猿憨厚一笑,拱手道:“见过郡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世子果然没诓兄弟们,咱妹子就是漂亮。”
三人到里面坐下,柴火扑过来的热浪,顺着穆安的背部缓缓铺开,沉甸甸的压下来,她对历猿回礼:“副领谬赞。”
“哎,那没得”,见穆安平易近人,历猿口无遮拦了许多:“郡主啊,你不知道,大家伙都感念郡主的恩情,世子一得空就同我们说起你,军中人人都知道世子有个掌中宝,就是郡主啊。”
历猿拂手,五指伤痕累累,冻疮一层层的蔓延开来,看着就惨不忍睹,他好似全然不在意,还对穆安说着话,察觉到穆安停顿的目光,骤然缩回了手,几分窘迫道:“郡主不必介怀,我猴子一大老爷们,这点冻伤没什么的。”
方才听外面的将士说,这几日已经没那么冷了,日日站岗,已经习惯外面的温度了。
“来,我给你看看”,穆安作势就要起身。
历猿一愣,受宠若惊,霍然起身就是一拜,渐渐道:“我匹夫之身,哪里能触的了郡主的手,没事,郡主就当没看见猴子这猴爪。”
说完便笑起来,穆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止历猿一人冻上,好些将士的脸都是伤的。
她缓缓收回手,微皱眉:“我若是没记错,不是随着爹爹松开一批药物吗?还有冻伤膏?怎么还会冻的如此严重。”
那些药物,都是经过医疗室的配置,她还专门掺了空间里的灵药,虽然数量不多,可七八人用一瓶,一天擦一次,坚持一个多月还是可以的。
天气一暖,无论如何也不能各个冻伤。
说到悲处,历猿愁眉苦脸,连雄厚的嗓音都低下来:“郡主说的是,将士们都很感激郡主送来的好药,那是最好的药,大家都舍不得用,皮糙肉厚的,能坚持一天是一天,只要不碍事,凑合凑合也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穆安冷声:“你们是怕不够用吗,难道我就那点药了?不够跟我说,我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们带着伤上战场不是!”
一句话让多愁善感的历猿感动的稀里哗啦,怔了半天又是一拜:“郡主说的是,将士们每人确实都分了,也都用了几日,都说是奇药呢,不过擦了两三次冻伤就好了很多,可是……”
重重叹了口气,历猿道:“卑职说些话,郡主不要生气。”
穆安抬眼:“你说。”
“我们的铁骑踏平了大齐十三部,十三部的兵四处逃散,被我们打的溃不成军,可那十三部不小,因为这场仗,多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好些个老弱妇孺聚众逃窜,径直往莫干山下逃窜。”
“就莫干山这情况,连吃的都没,大多都是些女人孩子,如何能活下去”,想到那悲惨的场景,历猿心下直直犯恶心,他深吸口气,道:“郡主你不知道,世子带着我们一路踏过去,索命的冰原下,哀嚎连天,尸殍遍野,将士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怎能熟视无睹。”
他们不是杀人的刽子手,看着女人孩子更不能用胯下的铁骑去践踏。
“世子心善,这些人死了很多,剩下的被我们带回了十三部,现在囚在十三部的,还有很多大齐的百姓,尤其是孩子,能救回来一个便是一个”,历猿皱着眼角,看着穆安:“世子当天就追着逃奔的散兵而去,这些人都由属下安顿,世子没回来,便一直没处置。若不是将军带着郡主的药及时赶到,怕是会死更多无辜的人,很多药都用在了女人孩子身上,将士们也毫无怨言,只要不危机性命,冻伤而已,能忍野忍。”
兆晖眉头紧锁,看了历猿一眼:“猴子,同郡主说这些干什么?”
“无妨,该说”,穆安起身:“祸事不牵连无辜,拿女人孩子开刀算什么好汉,我敬佩你们。”
历猿喜笑:“多谢郡主慷慨大义,卑职替她们谢过郡主,等郡主去了十三部就知道了,哪里好些人都是用郡主的药活过来的。”
剩下的药,分到将士们手上,不舍得用的占了大多数。
低头沉思片刻,穆安抬眼:“我有一疑。”
“郡主请说。”
“既然是十三部的百姓,大凉的铁骑从边境踏过来,她们应该早就有了应对之策,莫干山下是什么地方?母亲爱子,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置身险境?”穆安凝声:“你方才说好多人都死在了莫干山下,可他们为什么要往莫干山跑,想着绕过莫干山寻求生路,这个求死有什么区别?”
人不是傻子,一出十三部必死无疑,怎会想不到?
三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兆晖叹气:“不瞒郡主,这点我们也想到了,可主子不在,只能先按兵不动,十三部有将军在,还在暗中细查。”
十三部沦陷,这些人应该往里撤才对,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脱离十三部,境内的城池便是才是他们的庇护所。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不能往里面撤,逼不得已才冒死求生。
穆安说:“他们被堵住了,或者说被抛弃了,撤不回去,要么留在十三部等死,要么往出走。”
很显然,这女人小孩选择了后者。
兆晖一凛,低声:“郡主说的是,了十三部往后便是大齐最坚固的城池之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下的,我们的人,到现在也没里面的确切消息。”
“什么地方,这么厉害?”穆安咋舌:“大哥手下探子也进不去?”
兆晖一笑:“能进去,但必定出不来,鬼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