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爱吃这种“死板”的硬面,若是太过弹牙,就不像吃面,而更像在嗦米粉了。
越是好饭才怕晚,坨了的面只能勉强称作是一团碳水了。
林绣夹起一大筷紧拥着碎肉的面条,直到入口前那刻还是冒着白气。
卤肉最关键在那紧熬慢炖、亮晶晶半透明的胶质。这碗七瘦三肥,皮肉分离,煨得极烂糊,想必废了不少火候。她吃一口面,想起苏东坡老先生的那句“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来。
林绣又单独夹起点肉细品,卤料用的应该是桂皮而非肉桂。香料激起醇厚的香味,又不至于夺了肉原本的鲜甜。
呼噜呼噜吸完面,碗底存着一小口油,还是差了点意思。不过价格美丽,不必苛求味道也完美。
她食指轻叩桌面,“劳烦来碗面汤。”
小二快手快脚地端上了桌,还布了两份小菜。一碟渍萝卜,一碟炸花生米,俱是很新鲜的样子。
看她神情疑惑,小二笑着解释,“姑娘,这是今日赠菜。”
林绣瞟了眼别桌,都是大盘装的满满一碟,没有这小巧的赠品。
她之前去饭店也被送过菜,却是隔壁桌为了死缠烂打要联系方式。再一环顾,这小店里似乎没有孔雀开屏般的男子。
老板是位中年妇人,挑了帘子嘱咐她慢用。联想到自己穷得叮当响的样子,林绣倒是顿悟了,心道还是善良的人多。
饭饱之后,林绣不急着走,与老板闲话起家常来。
扯了半天,还是回到正题上,“请问如今时节,什么食材最便宜?”
她仔细想了想,“左不过苞米洋芋和杂面。”
林绣心中思忖着,突然就有了主意。
----
回到邸店时时间尚早,林绣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论困难的克服与事业的前进。
房子修好之后小店便能继续开起来,只是锅碗瓢盆都没有,这几日做些什么还无从得知。
褚钰积极举手,“我去面馆端盘子。”
阿蛮也不甘落后,“我去面馆洗碗。”
能不能有点追求?林绣痛心疾首,“我们要东山再起,不是小打小闹。”
过千山万山,便是一路坦途,哪个成功人士不是经历坎坷走来的。
发表完激情慷慨的演说后,褚钰很信服地点头,“那接下来的打算是?”
林绣微微一笑,“你先去打听一下苞米卖得如何。”
跑了一下午,他带回来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林绣选择先听那个坏的。
褚钰讲得义愤填膺,只差不能动手和那人打一场。隔了一条街的枣糕铺子也卖起炊饼,从用料到口味都跟她的别无二致。这时间选得讲究,像是提前知道她的铺子要出事一样。
说着说着,褚钰脑洞大开,“会不会是他故意设计,把我们的房子推倒了。”
林绣看他跟毛利小五郎似的,不觉发笑,“你当屋子是纸糊的?况且我们家日日有人住着。”
阿蛮握紧拳头,愤愤道,“不知哪个小人偷了阿姐的方子。”
林绣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从没藏着掖着。寻常有人来问怎么做,她都详详细细解答一番,只差上手教了。没想到还真被有心人抄袭去。
不过她倒不怎么担心。红豆馅的流心才是精华所在,那人纵然知道配比,也做不出同样的感觉来。
坏消息说了半天,好消息却没见踪影。
林绣催促着他快说,褚钰这才想起来,把下午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他去城外挑选玉米时,碰上了隔壁庄氏在帮着卸货。正巧她家里兄弟收了批苞米,说什么也要免费赠与她们。
林绣思考着,“让人家白送万万不可,给了钱就跑倒是好主意。”
傍晚时分,褚钰就从庄氏那里扛回一袋苞米来。
几人搬个小板凳对坐,掰了许久苞米粒,一大袋子却总不见少。
阿蛮扯扯她的袖子,“阿姐,我们是要去喂马吗?”
林绣笑着瞥她一眼,点点她的脑门,“没见识了吧,明日请你吃顶香的点心。”
----
晚饭无处可去,便又进了那家面馆。
林绣不好意思总让老板免费赠菜,忍着肉痛消费升级,点了碟糯米糟猪脚慢慢地啃。
她家猪脚做得不错,软烂晶莹,颤颤抖抖,咸里透着甜。
吃完一碟,撮撮手指,这碗面条却不怎么能吃下了。毕竟连吃了三顿,实在有点顶。
热热的面汤喝下去,更觉唇齿黏腻、面粉挂在嗓子眼。原汤化原食虽妙,也扛不住顿顿如此。
林绣擦擦嘴,愈发想来一杯碎冰晃荡的肥宅快乐水,咬着吸管嘬得滋滋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