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的九月份天气炎热高温,葡萄在此时成熟,年逾六旬的唐吉酒庄管理人艾兰再次迎来了他年轻的庄园主人。
“先生您回来了。”
魏桢快走了两步,上前问候了他声,然后立刻提出要去葡萄地里看看。
艾兰有些疑惑,“现在气温太高了不适合采摘葡萄您”
“是这样的,我想让人拍下葡萄酒酿造过程的视频,现在先去看看葡萄都有哪些。”魏桢笑着应了句然后向小杨示意一下。
没多久,就有两个带着摄像机的人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其余人则交给庄园其他的工作人员安排。
艾兰跟着魏桢往葡萄种植园的方向走,好奇地问道:“先生您是在拍摄什么节目吗?或者是?”
魏桢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是想给我女朋友的父亲看,他有个酒厂,专门酿制中国传统的黄酒和果酒,但他很好奇葡萄酒是怎么酿造的,我本来想邀请他和我起来参观但他太忙了,现在正是做麦曲的时候,所以我想把这个过程拍成视频带回去给他看。”
艾兰恍然大悟,好奇地问道:“麦曲是什么?”
“呃这是一种用小麦做的酒曲,很早很早就出现,主要用来酿制黄酒”说实话魏桢对这些的了解也不过些许皮毛,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将自己知道的些东西告诉了艾兰。
艾兰觉得很新奇,他出身拥有两百余年酿酒历史费沃尔家族,他并不是最优秀的工人,所以没能去轩尼诗,但他依旧深爱着葡萄酒,因为这是镌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本能,他带着批族人,在唐吉酒庄这片土地上种植葡萄、制作木桶、打理酒窖、给陈酿好的葡萄酒装瓶,多年过去,如今唐吉酒庄已经在他的带领下小有名气。
但他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不知道法国以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喝过白酒,但不太知道它是怎么酿造出来的看再多的资料,都比不上现场的实地参观。
直到他送走了旧主人,发现新的庄园主竟然是个年轻的中国男人,他会说很流利的法语,他的身上洋溢着他熟悉的波尔多葡萄香。
他就像新鲜沸腾的血液,给这座存在已经快七十年的酒庄带来一股新的生机,还带来了他并不熟悉的新事物。
“如果有机会能去看看就好了。”他感慨了句。
魏桢闻言便笑笑,“当然可以,等葡萄酒进了酒窖,冬天的时候,您可以去中国,从立冬开始,就要酿黄酒了,到时候说不定您还可以亲自去试试呢。”
艾兰听了很心动,还真的仔细询问了立冬大概什么时候,魏桢其实搞不太清楚是立冬当天开酿,还是提前几天推后几天都可以,便说等回去以后给他发邮件。
可能是因为想到要去参观很期待,所以接下里介绍葡萄的时候他格外兴奋,原本魏桢是打算自己讲的,没想到最后只能当观众,看他顿说,只能回头让小杨找人配个翻译。
后来的将近两个月里,小杨大部分没什么事做的时间里,都被艾兰先生带去拍视频了,回头一剪,竟然剪出了好几集来,真就成了部记录片了。
魏桢一看别浪费了,干脆就在酒店的官方微博上投放吧,魏氏官博跟着转了下,再圈几个业内知名人士,竟然也热热闹闹地火了阵,给酒店引流不少,那都是后话了。
当魏桢每天不是去看采酿酒,就是和酿酒师们交流,甚至是去拜访旧时恩师与同学时,桑落酒在容城为着工作上的事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
午后三点左右,屋外热浪汹涌,屋里空调不停地往外送风,这样炎热的天气,大多数人会更愿意选择留在室内吹空调,而不是在外到处走,可桑落酒的办公室却来了位远道而来的委托人。
委托人五十岁上下,尽管神情有些憔悴,但依旧保持衣着朴素整洁,头发梳得很整齐,手里提着个公文包,副知识分子的模样,进门后先问了句:“您就是桑医生吗?”
“我就是,王先生您快请坐。”桑落酒忙应了声,起身招呼他坐下,给他接了杯水,然后叹气道,“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说要等天气不那么热了再来吗?”
王先生叹口气,“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也就这么跟您说了。”
原来王先生之前就打电话来咨询过,说自己怀疑四岁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想做个鉴定,但小孩要上幼儿园,没有理由带他出远门,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用带孩子过来的。
桑落酒当时跟他说了几种取样方法,又和他约好了大概的时间,说要等国庆之后天气凉爽一点再过来。
因为国庆要到了,即将迎来鉴定业务另一个小高峰,桑落酒之后就淡忘了王先生的事,但没想到,在打过电话不到一周后,他就来了。
“但我昨晚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忍不了啊,桑医生,我每天看着孩子,想抱又不敢,看着他的脸,怎么点点像我都没有?虽说孩子不定长得像爸爸,但也没理由这么”
王先生边叹气,边将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医用消毒袋,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样样地摆开给桑落酒看。
“这是血痕,这是有毛囊的头发,这是擦过口腔的棉签。”他指着东西介绍道。
桑落酒看,他居然是将桑落酒跟他说过的几种取样方法的常规检材全部都取了来。
不由得愣,“只要样就够了,您怎么”
王先生闻言苦笑了下,“我担心个样本会检测不准,所以就他真的很乖”
说着又急躁起来,“桑医生,您帮帮忙,我想做加急的。”
桑落酒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他满脸着急的模样,想必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压抑太久了,急需知道真相,便忙暂停手里的事,带着他走各项流程。
等委托书什么的都签好,桑落酒以为他要走了,可却迟迟没见他告辞。
只是坐在椅子上,捧着水杯,怔怔地出神。
恰好这天下午时也没什么人上门来,桑落酒便没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而是关切地说了句:“明天就知道结果了,您也不用太担心。”
反正已经到这步了,结果不会因为你担心就有任何改变,做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还不如好好休息,做好接受结果不如人意的心理准备。
可能是她这句话触动了王先生,又或者是心里的苦闷长久积压需要用倾诉来缓解压力,王先生对桑落酒说起了自己的事。
“我今年53岁了,我老婆比我小十岁,在保险公司上班,我认识她的时候”
王先生告诉桑落酒,妻子并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第一位妻子在很多年前酒遭遇车祸去世了,当时他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存款已经所剩无多,又觉得人有旦夕祸福,还是有份保障好一点,决定要买一份意外险。
“这样如果我出意外了,家里人也有钱帮我办后事,压力会小一点,人已经没了,不能连钱也全都花完。”
于是就这样,王先生和在保险公司工作的第二位妻子认识了。
那时候的王先生已经快四十岁了,但他在当地某机关部门有工作,很体面,加上有房有车没什么生活压力,整个人显得十分年轻,还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很快就吸引了对方。
“她那个时候快三十了,可能也有压力,家里人会催嘛,认识的人也会指指点点。”王先生说起这些,叹了口气,“小一点的地方就是这点不好,人家结不结婚又不吃他们的饭,整天胡说八道”
总之没谈太久,不到半年便结婚,开始把生孩子提上议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