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知他所谓的急事……
沈蔻心里不太踏实,撑着扶手站起身,微微屈膝道:“回禀王爷,剩得不多了。”
裙衫曳地,遮住底下金鸡独立的窘状。
江彻却记得她的伤,眉头轻皱了皱,忽而起身走过来道:“伤都还没痊愈,还讲这些虚礼。是觉得你那脚腕是钢筋铁骨,区区崴伤算不得什么?不在家里静养还跑来窜去,当心落了毛病,往后稍有不慎就复发。”
说着话,取了旁边拐杖递向她手里。
沈蔻无端被训,瞧他这样子更觉疑惑,不由抬眸。
便见江彻忽然俯身凑近,将那只修长的手撑在高几上,在她耳边低声道:“五仙岭出了事,你若留在此处,会有人寻你的麻烦。而这些人——”他斜瞥了眼谢无相,笃定道:“没人护得住你。”
声音压得极低,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朵。
沈蔻悄然攥紧了手指。
她知道江彻是碍着旁人在场,才行此耳语之举,但昨日床榻上敷药的暧昧尚未从心底消弭,此刻他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她哪还能心如止水?
鼻息吹得耳畔微痒,她缩了缩脑袋。
“这会儿就得走么?”声音也低低的,带几分不甘。
江彻的声音依然近在耳畔,“或者你可留在此处,试试会碰见些什么事。”
语气稍含调侃,仿佛事不关己。
沈蔻的眼皮跳了跳。
这两日的玉镜湖畔高门权贵云集,有昨日的前车之鉴在,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尤其昨日碰见彭王那色鬼,更令她时时悬心,若非有戏本的事牵着,今早就已卷铺盖回家了。此刻听了这话,想起江铭色眯眯的眼神,哪还能安心待下去?
是非之地群狼环伺,她却没有自保之力。
谢无相是她谋生的金主,又病着,沈蔻感激他的指点都来不及,怎好意思添乱?
迟疑后有了决断,抬眸瞧向上首。
这一瞧,沈蔻原本就被江彻气息吹得发痒的耳朵,立时如染了胭脂般爬满红热——厅中其余三人都默契地垂眸喝茶,或是盯着脚尖或是打量糕点,谁都没往这边看。她方才被江彻逮着没留意,此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大窘。
情急之下,立时抬左手搡了搡江彻。
等他退开两步,她才清了清喉咙向谢无相道:“公子,实在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怕是得早些回去了。戏本的事,就拜托你和苏姑娘、班主多费点心,若还有要我做的,回头我去戏班里找班主。”
她咬了咬唇,面上十分歉然。
谢无相抬眸颔首,“既有急事,先去无妨。曾俭——备车送沈姑娘。”
“不用。”江彻适时开口,“我带她回去。”
*
夕阳斜照,将树影拉得斜长。
谢无相将江彻恭送至别苑门口,曾俭和苏念更不敢怠慢,跟在老伯身后相送。
马车已然备妥,由杨固率王府侍卫守着。
待沈蔻单脚踩了矮凳,屈膝爬进车厢,便挥鞭辘辘而去。
谢无相停在原地,目沉如水。
苏念悄悄戳了戳曾俭,若有所思的道:“这位穆王爷莫非喜欢咱们沈姑娘吧?”见曾俭意似不信,又道:“久闻穆王性情冷硬,疏于女色,连衣裳都不肯让女人碰。可方才……若非喜欢,何必凑那么近咬耳朵。”
都快亲上人家姑娘的耳朵了。
且沈蔻说话时耳尖染了淡淡胭脂似的泛红,一看就有猫腻。
想来也没什么稀奇。
沈蔻生得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身段袅娜娇软,性情温柔而不失活泼,说话时声音都甜甜软软的,她身为女子都颇喜欢,愿与她亲近相处,遑论男人。
穆王性情再冷清,他也还是个男人吧?
苏念饶有兴趣地低笑。
谢无相淡淡瞥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喜欢与否,他暂且无从得知。
不过他累了整日,先前沈蔻在时还没觉得,这会儿少了个人,倒觉院中冷清了许多,也没了撑着精神打磨戏本的心思。遂让苏念和曾俭暂回住处,明日再议,他先去歇息养神。
谁知没清静太久,大概戌时过半,外头谢峤忽然匆匆赶来。
见到谢无相,劈头就问道:“那个叫沈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