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窈回府的时候,沉着一张脸。
府中上下战战兢兢,不敢近前,唯恐被迁怒,心里都暗自咋舌。
驸马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又生出事来。谁不知道,长公主说,后院里的事都交给他处置,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只有他当了真,竟敢把五十余名男宠都放了出去,谁劝也不管用。
他还真把自己当一家之主了不成?这一回,怕是要触长公主的逆鳞了。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算命先生,长公主喜欢他,能聘他做驸马,如今生起气来,就算是要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老管事一边在心里道,年轻人真是不知分寸,一边揣着十二分的小心,迎上前来。
“长公主,您看这……”
他颤颤巍巍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秦舒窈打断。
“孤知道。”秦舒窈冷冰冰甩下这一句话,径直就往驸马的院子里去。
老管事望着她的背影,低低叹了一口气。
驸马这一回,恐怕是落不着好果子吃了。
秦舒窈一路进了顾千山的院子,推开房门,就见这人坐在桌边喝茶,姿态从容,神色自若。
她有意把门用力推了推,木门发出哐啷一声响,里面的人好像这才注意到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长公主不是去亲蚕礼了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秦舒窈都快被气笑了,“孤为什么回来,你不清楚?”
“怎么?”她板着脸进去,站在他面前,“听说你把后院的男宠都给放出府去了?”
顾千山笑容平静,“不错。”
秦舒窈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只觉得肝火旺盛,却半点都发不出来,她凑近前去,半笑不笑地看着他,“顾千山,你好大的胆子。”
“长公主不是说,既然我是驸马,后院里的事都随我处置吗。”
这人甚至有闲心,端起面前的茶浅饮了一口,手又执起一旁的干净茶杯,“你一路回来走得急,要不要喝茶?”
“……”
秦舒窈一口气憋得肺都快炸了,幸好在顾千山面前,也不必太在意表情。
她哭笑不得,嘴角几番抽搐,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无声地笑骂了一句,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孤让你处置,就是让你全都放出府去?”
“是我领会错了长公主的意思。”顾千山唇角微扬,“不知长公主打算如何惩戒我?”
秦舒窈十分笃定,他就是在这儿等着她的。
他的所作所为,就好像唯恐不能激怒她。
“你先说说,那些男宠,你都是怎么放出去的?”
“家人尚在的,就让他们回家,无处可去的,就多发些银钱,让他们自己去谋生。”顾千山半垂着眼睛,声音平缓,“总之,不能再留在公主府里。”
“哦?为什么不能?”
“那一日,他们竟敢当面顶撞我,我如何还能容得下他们?”
眼前人神情没有半分波动,显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秦舒窈盯着他,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这话说出去,要是有人信就稀奇了。
先不说哪有人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能平静至此,一板一眼,像是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单说他所做的事,也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后院里的那些男宠,都是原身明抢暗夺过来的,不少人在公主府里已经幽禁了几年之久,其中像徐子卿那样,家世良好,还有几许骨气的,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应当像她那天见到的两名戏子,出身寒微,入府的时候年纪又小,在这公主府里不论是否真心侍奉,都已经习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如今要陡然离开,自谋生路,哪有什么一技之长。
他们要是能被三言两语劝动,拿了钱就走人,她是无论如何不信的。
但是她也不信,顾千山这个人,能如何凶神恶煞地逼着他们走,那这其中,就一定还有许多他没说的事情。
单按时间推算也知道,他哪里是前两日遭了几句顶撞,就突然妒火中烧,要清理她的后院。他分明是一早就在计划这件事,很有可能从与她成亲的时候起,就开始着手了。
秦舒窈注视着眼前气定神闲,像是一切都与他无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