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御虽然在士族以及高官眼中算不得什么好的君王,但她到底没有做的太过分。
该管的事情有在管,该批阅的奏折都好好批阅同时虽然不甚勤政每日上朝时辰比先帝都会晚一会,但是每次朝会都会到场。
可现在钟离御陷入昏迷就算是醒来也会陷入疼痛之中根本无法忍耐因此明日甚至以后的早朝,她或许都无法出面。
帝王不参加早朝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并且必须要有缘由来解释哪怕是钟离御这个暴君,也是如此。可钟离御情况特殊他们不仅给不出解释甚至还要隐藏这其中的秘密。
因此明天以及之后的早朝该如何规避,是个问题。
祁长乐皱眉想了想最后抿了抿唇,沉声道:“那就只有找个借口了。”
苏暮和看向她。
祁长乐耳垂微红神情却镇定。“既然如此的话,就借口陛下召我侍寝而后春宵一度不早朝吧。”
她眼神如水,带着坚定,倘若不是微红的耳廓暴露了她的情绪,苏暮和会以为她真的不曾有过情绪波动。
苏暮和在最初的诧异后忍不住轻笑了下“可以,倒是一个好办法。”
毕竟钟离御本身名声就不怎么好,暴君之名已经被传遍,现在就是再加上一个荒淫无度,似乎也不怎么过分。
而且,这个理由是目前为止最好用、并且也最好进行掩饰的。
同时,也最合常理。
任谁都知道钟离御现在对祁长乐爱如珍宝,召她侍寝也是迟早的事情,更不会引人怀疑。
苏暮和莞尔:“倒是多亏你能想到这一点。”
而且还是这么迅速的情况下。
祁长乐略感不自在,垂下了头。
“过奖。”
她不是机智,只是因为心底之前想过这些事,因此这时候联想的便格外快罢了。
苏暮和沉吟:“只是这个借口,终究无法用太久。”
“短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祁长乐抿了抿唇:“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找到神医吗?”
苏暮和看了眼昏迷的钟离御,握了握手指,“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谈论到这里,两人便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祁长乐伸手摸了摸钟离御的手背,心底酸涩,带着一点不明确的茫然。
她倒是不怕和苏暮和一起作假,欺骗朝臣与百姓,但是她怕钟离御一直醒不过来。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祁长乐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多久。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无坚不摧坚韧无比,但是现在祁长乐才发现,原来不太行。
若是不曾有过依靠,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脆弱的时刻。
两人将这个决定和黄忠谨透露了一声,黄忠谨闻言并未反对,只是道:“奴才一切都听贵妃和珏妃娘娘的指示。”
苏暮和淡淡点头,“既然如此的话,那便来策划一番吧。”
他抬起眸:“首先便是敬事房那边的存档。”
祁长乐回去了自己的宫殿,她闭眸收敛了所有神情,再睁眼时,已经与往常无异。
她回去之后,素昔走上前来,眼底带着担忧,显然,黄忠谨方才的异样也让她有所紧张。
素昔是从祁长乐入宫之后便跟着她的宫女,是她宫中的掌事姑姑,平日里行事稳妥、不骄不躁。
祁长乐信任她,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无论是谁,她都不可能透露风声。
因此面对着素昔关切的神情,祁长乐只是如同往日一般轻柔笑了笑,“无碍,别担心。”
素昔看着祁长乐脸上的笑意,略微放下心来。
待进了宫之后,祁长乐不经意的吩咐道:“对了,最近御膳房那边可有送来什么新款衣裳?你和素巧一起捧来让我看看。”
素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祁长乐忽然有心情挑衣服,但还是应下。
片刻后,她们便率着几名宫女,捧来了新供奉上来的衣裙。
祁长乐升为妃位后,所有用度份例自然也会跟着上涨,更别说她还是钟离御眼前的炙手红人,内务府的人自然也会恭维巴结祁长乐。
哪怕钟离御的后宫与前朝不同,可这其中却还是有相通的地方,比如帝王的宠爱总是最重要的。
所以谁都知道祁长乐受宠,因此所有人都不会与她为难,有好的稀罕的,自然紧着长乐宫来。
卖长乐宫一个好,总比划分界限要来的好。
因此长乐宫的东西总是最丰盛、也最华贵的。
祁长乐看着这些精良华贵的衣裙,目光从它们上面扫过,心思却涣散了一分。
若要她挑,此刻她也的确不曾有心思。
如果是以前,那么祁长乐还能好好的装扮自己,毕竟那是为了给钟离御看。女为悦己者容,她也同样如此。
但是现在
这时,黄忠谨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很快错开。
祁长乐唇角带上笑意,“黄公公怎的又来了?”
黄忠谨也配合着说道:“这不是又有新的旨意了。陛下口谕,今晚宣珏妃娘娘侍寝。”
他脸上挂出一抹高兴的笑意,“恭喜珏妃娘娘啊,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哪怕知道这是提前计划好的一场戏,可是在听到侍寝二字的时候,祁长乐心底还是轻微颤了下。
这是她曾经想要得到的东西,但却在今天以这样的形式到来。
祁长乐深吸了口气,跪下行礼,“臣妾领旨。”
黄忠谨道:“娘娘快准备准备,到养心殿来吧。”
祁长乐缓缓起身,与他对视。
“是。”
黄忠谨离开之后,宫里其他宫人才缓缓站起来。
素昔与素巧俱是不可置信,像是被馅饼砸了头一样,只是惊喜还不够,更多的是诧异与震惊。
“娘娘?!”
祁长乐垂下眼眸,唇角挂着一抹和煦笑意,明知故问:“怎么了?”
素巧抢先问道:“是真的吗?刚才黄公公所说的,您、陛下真的召您侍寝了?!”
祁长乐目光从她压抑不住惊喜的神情上略过,而后弯眸笑了笑,做出了一幅既开心又幸福的笑意。
“黄公公一字一句说的真切,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问素昔有没有听到。”
素巧闻言,还真的回头去看了看素昔。
素昔也是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祁长乐调侃素巧,而素巧还真的“上当”了,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娘真是的,怎么还调侃素巧了呢。”
素巧也不在意,只是催促:“素昔姑姑,您快告诉我,方才我不是在做梦吧。”
素昔笑了笑:“自然不是,我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是的,哪怕她诧异、震惊、不可置信,但素昔还是十分明确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惊讶过后,有着浓浓的惊喜。
他们娘娘还是第一位侍寝的妃嫔吧?
曾经在每个宫妃与宫人心中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居然在祁长乐身上实现了。
作为长乐宫的宫女,素昔自然与有荣焉。
素巧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接着立刻伶俐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如今可是真真正正的第一人了,看以后谁还敢对娘娘不敬,说不定啊,以后娘娘还能更进一步呢。”
她笑的机灵,得意的对祁长乐眨了眨眼。
祁长乐看着她的笑意,心底一软又一酸。
这一刻她险些忘记了自己这是在做戏了。
若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祁长乐及时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伸手捏了捏素巧的脸,“小促狭鬼。”
随后,她吩咐素昔将长乐宫宫人都赏了一遍。
听着周围宫人的道贺声,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让他们退下。
接着她挑选了一件浅粉色的衣裙换上,让素巧给她挽了个发髻,便宣来步辇,准备去养心殿那边了。
养心殿外,依然有很多侍卫把守,只是比之祁长乐前面来的时候,隐晦了不少。
她朝巡逻侍卫那边看了看,而后收回目光,与守在外面的王公公见面打了声招呼,便进去了。
现在这种特殊时刻,看来能够在养心殿周围的人,应该都是钟离御的亲信,是值得信任的。
祁长乐进了养心殿,便看到了守在一旁的黄忠谨还有苏暮和。
苏暮和抬眸看见她来,目光在她新换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与祁长乐轻轻颔首。
祁长乐神情淡淡,但却没有再介意什么。
虽然曾经她与苏暮和大概算得上是“敌人”关系,可现在,他们却是合作的伙伴。
更不必说,祁长乐总觉得他与钟离御的关系,不是她曾经以为的那样。
不过那都是要等到钟离御解毒之后,再去关注的事情了。
祁长乐问道:“可需要我做什么吗?”
苏暮和:“无事,不需要,你只需在这里带到明日即可,最好午时再离开。”
祁长乐明白,这是为了营造出“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假象,因此需要她停留到午时,因此她并未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大约过了一会,苏暮和便起身告辞了。
只留下黄忠谨还陪伴在这里。
眼看着天色暗了,黄忠谨道:“娘娘,咱们先宣晚膳吧,用完晚膳之后,奴才会和敬事房那边的人沟通,让他们记下您侍寝的时间,这一关便算是过了到了晚间您记得再叫一次水,便无事了。”
听着他的安排,祁长乐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后应下。
虽然只是如同过流程一般这样和祁长乐交代了一遍,但恍惚之间,祁长乐好像真的已经想象出了如果自己真的侍寝时会发生的事情。
她捏了捏手指,压下自己的羞涩,恢复平静。
宣晚膳自有黄忠谨去忙碌,祁长乐只需要待在养心殿即可。
因为钟离御还在昏迷的关系,所以此刻寝殿那边已经落下了层层明黄色的帷帐,里面的景象一概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烛火灯光。
见有人要进来上膳,祁长乐便起身走到里侧,落下帷帐,不让人看到里面情形。
她坐在床边,看着仍旧昏迷着的钟离御,心底微颤。
容貌明艳而精致的女人闭着眸子,陷入昏睡,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平和情绪,卸去了以往的戾气与阴郁,此刻的钟离御才露出了不曾被人窥探的漂亮容颜。
但祁长乐却宁愿看到她饱含阴翳与躁郁的神情,也不愿看到她此刻无法醒来的虚假平静。
片刻后,黄忠谨在外侧小声说道:“娘娘,您可以出来了。”
祁长乐敛眸,收了收多余的思绪,起身走了出来。
晚膳已经被摆放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