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约是怕他担心或是别的什么理由,她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想到这里,千清才蹦起来的脸色便又缓和了下去。
原本想说的话,一时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伸出手,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说:“你下午碰到江辞了?”
“嗯。”
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她不断地剔除着自己的情绪,不断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几乎没有哪一刻休息过,也几乎没有哪一刻仅仅是作为自己而存在。
到了此刻,她感到有些倦乏。
而身旁的人又总是不会给她任何压力。
她长久绷紧的防线也在此刻,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
不想思考,也不想虚与委蛇。
白泽鹿垂下眼睫,放任自己靠进面前人的怀里。
呼吸之间,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她闭着眼,听着对方胸膛的鼓动,慢慢平静下来。
“这糟心玩意儿是不是欺负你了?”
千清问。
他察觉到,此刻的小王后极为难得地对他有了一点眷恋的情绪。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体验。
身体里的某一处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柔软。
这种感觉很陌生。
因为小王后总是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即便是娇嗔也从不脸红。
以至这一点隐晦的贪恋与温情,让他有了种受宠若惊的欣喜感。
好像他这辈子存在的意义就在这里了似的。
“夫君要帮泽鹿欺负回去么?”
她的嗓音有些闷,却又好似并不在意。
像是受伤后的幼兽,只想要舔舐伤口,并不打算报复回去。
这样脆弱的表现。
更加印证了千清的猜测。
也更加让人心疼。
似安抚一般,他轻轻摸着她的发顶,嗓音有些低,“嗯,夫君不会让泽鹿平白受欺负。”
白泽鹿没有说话。
这种有人撑腰的感觉,很容易给人一种有后路的安定感。
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体会,但她也并不需要这种体会。
只不过,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有一点累了,所以她不怎么想破坏这一点少见的温存。
至于江辞。
是死是活,和她也没关系。
这天晚上,白泽鹿睡得并不实。
她其实并不太做梦,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让她的睡眠也受到了影响。
模糊间,像是有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熟悉的声音也在耳边不断地响起。
混杂在一起的光怪陆离令人惶然。
她隐约里似乎是知道自己在梦境中,可是却怎么也醒不来,怎么也脱不开身。
她又听见了,从幼年时紧跟在身边的声音。
——“泽鹿,你是公主,只要有人在,你就得永远得体,永远维持着王室的涵养。”
隔着无形的分界,她看见了自己。
看见了自己身边的人。
那人放软了声音,“你得记住,你是展西的公主,展西太平的时候,你才是公主,你才能光鲜亮丽地活着。”
而后,画面不断地变化着。
灰暗的梦境中,藏着她埋进深渊里的秘密。
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要将那些秘密挖掘而出,将其公诸于众。
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映入了梦里。
她听到了缓慢走进的脚步声,夹杂着少女尖利的哭泣声。
还有……求饶声。
混乱之中,她依旧听见了那道声音。
伴随了她近十年的梦魇。
——“泽鹿,我教过你,欲·望是蠢货才会有的东西,你好像忘了……别怕,泽鹿,人总会犯错,我会教你如何改正,如何剔除你骨子里的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