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渐渐有些不自然起来,偏了偏头,“就随便问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众人看向千清的目光慢慢混杂了些嫉妒与酸意。
“王后说的是,末将方才便想说,景之不过是说话大声了些,你们瞎起哄什么,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稀奇的。”
第一个起哄的人率先出声,毫不迟疑地变换阵营。
“的确,大丈夫说话声音大点儿怎么了,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啧。”
第二个人一本正经地摆出了一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
到了这会儿,余下的众人也反应过来,均笑起来,纷纷开口。
“不是,方才起哄最快的就是你俩,墙头草晃得舒服不?”
“俩叛徒,等等我。”
“什么叛徒,说话多难听啊,俊杰,明白?”
众人的口风变得奇快,连带着谢景之也稍微愣了一会儿。
而后,他忽地转过身,抓着沈斐越说:“那个混球干什么了?”
沈斐越还没说话,他又说道:“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王后这么善良!”
“还温柔。”他补充。
“还……好看。”
他扭捏着再补充。
“……”
沈斐越从他手里抽出衣摆,抚平褶皱,慢条斯理道:“既然这样,那你也愿意为王后排查一下危险了?”
谢景之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危险?”
“秋猎三日,还有明后两日,江辞今日能放狼,明日说不定就能放虎。”
“这混球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谢景之拧着眉,又想拍桌,刚一抬手又反应过来,不尴不尬地收回来,忍不住道:“就不能让陛下管管他么?”
“不会管的。”
沈斐越声音低下来,“江家辛苦培养一个草包出来,就是为了让他放心。”
谢景之听了一半就连忙说:“好了好了,别扯那些勾心斗角的,我又听不懂。”
沈斐越看了他一眼。
谢景之感觉自己被这一眼侮辱到了,“干什么!我明后两天去还不行吗,我盯着那混球,你……咳,要不你盯着混球,我去保护王后。”
沈斐越:“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
沈斐越视线不咸不淡地扫向不远处的江辞,淡声说:“清理门户。”
猎场被清理过,有王的命令,自然不能放猛兽进来。
但江辞还是将狼带了进来。
这意味着,有人给他放了行。
-
晚膳过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席。
白泽鹿沿着长廊走了一截,步伐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了某处,她回过身。
行文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方盒。
白泽鹿脸上没什么情绪,依旧毫无血色,“我说过,先别跟着我。”
她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怎么总这么不听话。”
行文沉默了一会儿,抿着唇把手里的东西呈上去,“殿下……”
话还没说完,白泽鹿便打断了她,“别这样叫我。”
行文顿了顿,忽地抬起眼,对上她的视线,“殿下,您不只是北元的王后,您更是展西的公主。”
“公主……”
白泽鹿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一声。
而后,她的视线扫向行文手里的东西,没有要伸手接的意思,“他让你送来的对吗?”
行文依旧举着木盒,沉默了一下后,答非所问道,“殿下,恕行文失职,并未将信送到沈将军手里。”
白泽鹿唇角的笑敛去,神色平静,似是并不意外。
她看了行文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奴才,只不过听的是顾让的话。”
行文脸色刹那变得极为苍白。
“他到北元了是吗。”
白泽鹿用的陈述语序,“不然你也不会动作这么快。”
行文动了动唇,像是想解释什么。
白泽鹿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展西的使者啊。”
白泽鹿看着行文的神色,慢慢笑了一下,“你面对我的时候,好像藏不住秘密。”
行文垂下眼,遮去眼底的情绪,指节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所以,他让你送来了什么?”
白泽鹿走上前来,像是好脾气一般放软了声音。
行文抿唇,片刻后才道:“行文不知。”
“是啊,你很听他的话。”
白泽鹿笑道。
行文猛地抬了下眼,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一抬头,才发觉主子眸底一片冰凉。
行文一僵。
她抿紧唇,似是苦涩,又似是自嘲般垂下眼。
白泽鹿像是没有察觉,或是察觉到了,但也不在意。
她抬起手,揭开了木盒的盖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
而后,是睁得极大的黑眸。
她瞳孔微微一缩。
……
行文听见了主子近乎明显的呼吸,还有木盖掉落到地上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