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鹿微愣,举筷的动作顿住。
“所以,不用顾忌,如果有不长眼的蠢货惹你不高兴了,让侍卫揍一顿就行了。”
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白泽鹿侧了下眸。
千清眉眼带笑,“怎么?被夫君的贴心感动到了?”
闻言,白泽鹿弯了弯唇,没否认,“嗯。”
千清声音忽地低下来,只两人可闻,“是不是又多喜欢我了一点?”
白泽鹿抬起眼,席上众人并未注意到这里,高声说着话,这场宴并不庄严,气氛很是轻松。
这里仿佛是一个无人发现的角落,安静而隐秘。
一片喧哗中,她垂下眼,偏过头。
千清以为她要说什么,便倾身过去。
半晌,他没有等到回答,正要看过去。
忽地,他僵住般不动了。
耳下传来了极为柔软的触感。
一触即离,像是从没发生过。
然而心跳似疯了般,血液也全往头上涌去。
要命。
千清撑在案几前的手颤了一下,而后他猛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看也没看,一饮而尽。
他反应明显,甚至透着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耳廓染了血色,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泛了红。
白泽鹿无声地笑了一下,凑过去,“嗯,泽鹿有些喜欢您了。”
说这话以前不觉,然而这话说出口以后,她忽地愣怔了一瞬。
就像是在风月场里,明知是在逢场作戏,却一不小心带上了几分真心。
“沈将军……沈将军?”
“斐越!”
沈斐越收回视线,把玩着手中酒杯,懒散道:“做什么?”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男人皱眉抱怨,“喊你几遍了。”
“没看什么。”沈斐越半撑着下巴,“这么关心我?”
“……”
男人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算了,当我没说。”
沈斐越低笑一声,把酒杯里的酒饮尽,没说什么。
男人看他一眼,忽地问:“心情不好?”
“没。”
沈斐越放下酒杯。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和平日有些不一样,但并没有证据,只好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江家么?”
沈斐越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江辞?”
“嗯,他也来了。”
“来便来了。”沈斐越扫他一眼,“你怕他?”
“?”男人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我怕这混球干什么?我闭着眼都能一脚给他踢到南水去。”
沈斐越笑了一下,“那你操哪门子心?”
男人咳了一下,脸色莫名红了,“那个什么,王后不是和咱们一块秋猎么……”
沈斐越挑了下眉,“所以?”
“万一这混球找上王后,王后一看就……咳,我没看啊,我的意思是,王后是展西人,又是女子,可能要受委屈了。”
沈斐越低头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受委屈的人是谁还说不准。”
这场宴席并没持续太久,因为今日的重头戏始终是秋猎。
奴才们牵着马走来,主子们纷纷上了马,但却没有一个率先动身。
北元的规矩的确是形同虚设,但他们依然尊敬他们唯一的王。
千清摆了下手,“别等我了,也别在这挡着,该走的赶紧,我是有目标的人。”
闻言,有人语气挪揄道:“王什么目标啊?狐狸还是兔子?”
这话一落,人群里响起了笑声。
“去,少在这插科打诨,赶紧滚。”
“陛下恼羞成怒啊?”
又是一阵笑声。
唯独白泽鹿,不知听到了什么,唇色有些苍白。
几番打闹过后,人群也终于往树林里去了。
白泽鹿几乎是在最后,快要拐进林间时,她不知为何回了下头。
视线极快地扫了一下后,她回过身,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心里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林间的小动物不算少,大多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尤其是考虑到了王后也在。
白泽鹿漫无目的地骑着马,连箭都没取出来。
马是上次她骑的那匹,也不知道千清如何养的,脾气温煦,极通灵性,乖得不像话。
白泽鹿有些出神地骑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林间深处。
而后,附近传来了陌生的男声。
“老子让你放就放,再拿规矩说话,看老子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白泽鹿回过神,抬眼看了过去。
为首的那人骑在马上,边上站着的两人看穿着应该是他的小厮。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两人打开了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笼子。
白泽鹿扫了一眼,是只灰狼,体型并不小,嘴边还有血迹。
狼并没立刻逃走。
白泽鹿眯了下眼睛,看向那只狼。
不知是注意到这道视线还是怎么,那灰狼突然嚎了一声。
那人骑的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马蹄抬得很高,动物的本性叫它想逃,转了个圈,马上的人用力拉了一下缰绳,马才停了下来。
白泽鹿能感觉到身下的马也本能地颤了一下,大约想退,但最后却没动。
那番动静过后,那边的人也注意到了白泽鹿。
马上的人看见白泽鹿后,先是一愣,而后“啧”了声,近乎下流地看向她。
白泽鹿注意到了奴才手里的链子。
难怪那狼没逃。
那人骑着马过来,他身边的奴才也牵着链子过来了。
狼离得近了后,大约以为白泽鹿是它的新猎物,长着嘴,虎视眈眈地盯向她。
白泽鹿身后的侍卫立刻拔了刀。
她却忽然抬了下手,示意侍卫们稍安勿躁。
侍卫们顿了顿,还是收了刀。
“你就是展西送来联姻的那个公主?”
男人的目光透着近乎直白的不怀好意,轻蔑又放·荡。
白泽鹿看了一眼面前的狼。
只差三步,就能扑到她脸上来。
“你的狼似乎有些饿了。”
闻言,那人笑了几声,语气近乎嚣张,“应该吧,你也知道,畜·牲不好管,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链子挣脱了,你说呢?”
白泽鹿安静地看着她。
男人极为肆无忌惮,视线里还夹杂着某种兴致盎然。
没有任何的收敛。
白泽鹿很轻地弯了一下眼,温声道:“死了就好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