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桉看着四周的景物变得越来越熟悉,心中的鼓也敲得越来越响,如坐针毡,总是想扭头企图说服韩渠把她从马上放下来。 韩渠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看着怀里不规矩乱动的小姑娘,吓唬她,“你别动,我这马是刚训出来的,野着呢,当心它不高兴了让我俩做一对黄泉苦命鸳鸯。” 叶桉愣怔片刻,某人说的话做的动作,哪一个不像是在调戏?她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被撩拨到羞涩了,只得在心里默认自己是真信了他的说辞才不敢再动的。 的确是这样的呢?韩渠铁了心要把她送到悦来客栈,她想要反抗也得看时机吧,总不能真从马上摔下去英勇就义吧。 这可不行,叶桉还想着长命百岁呢,那就只能乖乖坐好不动了。 良马不惧远行,在叶桉那个比平常转得慢了两倍的脑子还没想出合适的对策的时候,韩渠便“吁”的一声停下了马。 她惊觉,抬头看去,面前可不就是悦来客栈吗? 韩渠翻身下马站定,发丝飞扬,伸出手递向叶桉,邪气地挑了挑眉,“要不要下来?” 叶桉见他一脸嘚瑟,气极了,愣是偏头忽略他的手,要自己从马上下来。 无奈逞强的人通常都不能得偿所愿,她长着一副娇小的身躯且胆小,趴在马背上试探几次也没能翻下来,看起来像一头短手短脚的笨拙的熊。 韩渠无奈地摇摇头,眼里带着宠溺,他长臂一伸,粗鲁地将叶桉从马背上扒了下来。 叶桉昂着头嗷嗷乱叫,不仅丝毫没看见韩渠眼里的星星,甚至还十分小人的在心底怨恨,她想,这绝对是他的伺机报复。 她双手胡乱地舞着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抱住韩渠的脖子,脚下乱蹬,慌得像个溺水者。 韩渠抿着唇将头后仰半分,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背,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隐忍,“行了,落地了,睁开眼看看。” 叶桉安静下来,闭着眼仔细感受一番,轻轻呼出一口气,片刻后才后者后觉,腾地从韩渠身上跳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却是全程闭着眼,似乎这个场景有多么不堪。 韩渠轻咳一声,牵着马兀自走向客栈的马厩,栓好了马便要往客栈里走,睁开眼的叶桉见了,那怎么能行,被吓软了的腿顷刻健步如飞,刚到他身前伸手拦住。 “你要去哪?” 韩渠正对着叶桉,眼睛却转了半圈,看向悦来客栈的门匾,理所当然地答道:“看不出来吗?去客栈。” “去客栈干嘛?”叶桉依旧没收回手,说话的语气生硬。 “去客栈当然是要吃饭了,还能干嘛?”韩渠死死盯着叶桉,和她进行眼神上的较量,“你在紧张什么?” 她在紧张什么?他是在明知故问,带着她跑了这么远只是想来吃顿饭?鬼都不信!既然知道了她的底细,那就直接说出来好了,磨磨蹭蹭虚虚实实,像个小人! “吃什么吃!你不就是……” “嘿!这是韩家二少爷吧?失礼了失礼了,上次您来我们客栈我还真没认出来!” 叶桉看着韩渠那幅嘚瑟的脸,怒上心头,还不如让她主动将一切全盘托出,然后好痛痛快快骂他个狗血淋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憋屈。 反正他什么都知道,现在明显就是在享受折磨她的乐趣! 可是,楚荷突然就出现了,自认力挽狂澜地堵住了叶桉的话。 韩渠拧着眉头,转头看向楚荷,如果他没有记错,她就是叶桉口中的老板娘,上次帮叶桉“还钱”时有幸见过一次。 他点了点头,算是对楚荷的回应。 “韩少爷里边请,咱们客栈能迎来你这种大人物可是蓬荜生辉啊!”楚荷大大方方做了个请的姿势,将韩渠迎进了客栈,看得叶桉目瞪口呆,又不敢出声制止。 韩渠闲庭阔步走进客栈,外面便只剩下了楚荷和叶桉两人。 “你是来还账的?明日再来吧,我们店今日有贵客,没空。”楚荷声音嘹亮,刻意的大嗓门嚷得叶桉头疼。 前一句话的回音还没消失,她便又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对着叶桉说:“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痴傻模样,脑子是被新来的大黄拿去当狗窝了吗,着急忙慌地拦他干嘛?” 没用的,演得再好也没有用,他已经知道了。 叶桉撇撇嘴,想要反驳,可韩渠的声音又从客栈里传了出来,“老板娘误会了,她是跟着我一起来的,让她进来吧。” 楚荷愣了愣,不明所以,叶桉只得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现在也不好跟她解释。 叶桉和楚荷一前一后走进客栈,韩渠好整以暇地坐在凳子上,单手拄着脸看着两人。 楚荷更是了不得,走到桌边上便一掌将叶桉推到了另一个凳子上坐在,低头扬起笑脸对叶桉说:“叶姑娘见谅,我真不知道您是和韩公子一块儿来的。” 韩渠依旧是刚刚那个动作,叶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楚荷,欲言又止,气氛异常尴尬。 阿怀躲在角落里没有出来,却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静,听说韩渠功夫好,也不知是不是个暴脾气,待会要是打起来了还能去帮阿楚挡一挡。 当然,阿怀担心的情况并不会出现,三个人脸上都是笑嘻嘻的,虚伪的笑,夸张的笑,无可奈何的笑。 韩渠食指轻轻扣在桌上,松木做的桌子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他看着叶桉,语调稀松平常,“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家里养过猪?还是花猪?” “是啊。”叶桉知道韩渠要开始和她对质了,但她没想到他的切入点竟如此清奇! “可是我前两天去你邻居家问过了,你家可没养过花猪。”韩渠微微坐正身子,捏了捏指关节,脸上没有半点对质该有的咄咄逼人。 叶桉叹了口气,还没说话,楚荷便接过话头,比她先前阻止韩渠进客栈还要着急慌忙,“韩少爷您这就说得不对了,叶桉他们家确实养了花猪,只是花得不明显而已。” “哦?她们家养过什么猪你都知道?”韩渠抬头望着楚荷,看似疑惑,实则反将一军。 “呵呵呵,我是她家的债主嘛……”楚荷莫名心虚。 韩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瞟了叶桉一眼,“原来,债主是这样当的。” 说完,他像是讨到了想要的东西,刚刚点的菜也不等了,站起身便往客栈外走去,胆战心惊的楚荷豁然开朗,把叶桉从凳子上拽起来。 “他这就走了?我还在焦虑该怎么打发呢!” 叶桉回头,看着她的表情有点同情,心想莫不是寻亲不成被敲坏了脑子? “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再过些日子,恐怕连悦来客栈真正是干什么的也能被他查出来。” 虽说悦来客栈行事一直奉行小心谨慎的原则,但想要真正做到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那那是不可能的事儿,韩渠若真的想查,凭他的能力,必定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 韩渠刚刚迈出客栈,一只狗便从客栈侧门冲了出来,像一支离弦的箭,他警惕心足,顷刻间便捏紧了拳头作防备状。 不想,那支箭却在射到他脚边的时候挺了下来,低低呜咽两声,随后便开始摇着尾巴绕着韩渠转圈。 韩渠认出了大黄,忍着笑意蹲下身子,伸手将它招来手边,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脑袋。 难怪最近一直没再见过它,原来是跟着叶桉跑回客栈了。 “做得好,以后还给你拿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