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 “岚岚,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之前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很不值得。” “希望你以后能为自己而活。” 林岚木着脸挂掉好友打来的电话,脱力般的倒在床上,缓缓抬起胳膊遮住眼睛,眼前的黑暗让她找到了安全感,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为自己而活吗? 就像夏天因为找不到口袋可插,双手无处安放的尴尬感一样,很不知所措,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从没有光明愿意穿过沼泽进入她的世界,她只能一个人踟躇而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前进还是后退。 因为她早就迷了路。 Ψ Ψ Ψ 这个秋天的雨好像格外的多。 林岚打着伞走在大街上,街边的建筑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不清,街上的行人在她的眼中更是已经接近透明了,仿佛用手轻轻一抹便能擦掉一样。 大概是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吧,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扇黑漆小门,等雨停了,就再去那里看看吧,说不定真的能治好呢? 如果真的能治好,似乎也不错。 她吃力地推开面包店的店门,甜腻的味道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身后的门自动关上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意外的是法国长棍已经卖完了,她只好拿了一袋全麦面包,在店里逛了一圈后,向收银台走去。 如果你记住了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会频繁的遇到他,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却又那么的恰到好处。 “嗨,真巧啊。”林岚朝和她面对面走过来的那个男人笑着说道。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声音有点紧:“是啊,小姑娘,又来买面包啊。” “是啊。”林岚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看到他手里也拿着和她一样的的全麦面包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你先去付钱吧,我再去那边看看。”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和她擦肩而过时,脚步却那么急。 林岚站在原地,有些失落地耷拉下头,他也许并不想和自己熟悉起来吧,毕竟,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付完钱,现在店门外,撑开伞后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街道,街上匆匆忙忙的人们都是模糊不清的,原来有这么多陌生人穿插在她的生命里,彼此之间毫无关联,却在同一个世间里等待一场如约而至的相遇。 那么,她这种可以叫做陌生人的病究竟是好是坏呢?她不禁打了个哆嗦,突然很想回到家里。 “小姑娘,方便一起打伞吗?” 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林岚转身呆呆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伞把,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他轻笑了一声,伸手夺走她手中的伞把:“抓那么紧干嘛,怎么?怕被我抢走吗?” “哪有?只是太冷了。”她的手像触电一样马上松开,局促的抓住衣角,支支吾吾地蒙混了过去。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倒是你,又没有拿伞,活该生病住院。” “我忘了。”他又笑,一副无赖的样子。 “切”林岚自然不信,抬头正想回敬过去,却刚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颔,心跳猛然一顿,慌忙把视线错开,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语,他也安静下来,两人沉默地向前走去,林岚四处乱飘的视线无意中停在了他的手上,见他手里除了刚才那袋全麦面包外,还多了一袋泡芙,但林岚笃定地觉得他不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那么,是她的感觉错了,还是说,他要带给别的人。 想到后一种可能,她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喉咙像哽住一样,她有些低落地看着正前方,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迎面走来两个人,他们也共撑着一把伞,颜色即使在雨水的冲刷下也依旧鲜亮,很夺目,林岚艰难地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下来。 大概是一对情侣吧,他们在一起一定很快乐幸福,她有些艳羡地想道。 在与他们错身而过时,林岚却敏锐地捕捉到那个男生的情绪,焦躁,不安,难过,甚至怀念…… 林岚疑惑的转身看了眼那个男生的背影,却看到那个人似乎也转过身来,虽然她不能看清楚他的模样,但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记忆仿佛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但还是因为少了一个开启记忆的关键点,让他们终究越走越远。 大概又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吧,林岚很快就转过头去,却发现他在低头认真地看着她,他身上的马赛克已经淡到看不见了,仿佛只是他身后淡淡的阴影,轮廓勾勒得十分清晰,身材很匀称,嘴巴抿成一条线,上面是高挺的鼻子,再上面……再上面是被碎发遮住的眼睛,还是很模糊。 不过没关系,从整体来看,和他的声音一样,很干净,很舒服,是让人心生好感的模样。 他突然猛地拉了一下她,她没防备,脚下一滑,慌忙用手抓住他衣服的后摆。 “哎哟,姑奶奶,你想勒死我呀!” “怪我咯,你神经病啊,干嘛突然拽我一下。” 他看她气急的样子,却勾唇笑道:“我可是好心,不像某些人,自己半边身子淋湿了都不知道,还恩将仇报的反咬我一口。” 林岚低头一看,确实衣袖不小心被淋湿了一点,自知理亏,就赌气般的不看他也不说话,随后却感觉手腕一紧,垂眸见他抓起她的的手腕,把伞塞到她的手里。 “好了,我坐前面那辆公交车回去,你路上小心点。” “啊?”林岚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又往她另一只手里塞了个东西,接着说道:“整天吃这些干巴巴的东西怎么长个子,多吃点甜食,对心情也好,回家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省得和我一样……” 他顿了顿,拉长声音说道:“生病住院也是活该。” 然后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就转身朝公交车跑去,林岚僵硬地撑着伞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公交车门口。 提起他塞给自己的东西一看,袋子里是一颗颗饱满的泡芙,散发着甜腻的香味。 林岚愣愣地看了很久,原来他是买给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