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冯南南睁开眼睛。
“你怎么也来了?”
她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向周先提问的语气平常得好像在电梯里遇到邻居。
周先咂摸了一下她那个“也”字代表的含义,“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在找你。”
冯南南挪了下耳机,“幽姐刚才来过,我知道。”
周先疑问:“那你为什么还呆在衣箱子里?”
冯南南纠正她:“这不是衣箱,这是我收藏的棺材,全新的。”表情正儿八经的,叫周先一时分辨不清这是真话还是胡诌。
“……”周先很明显地顿了一下,被迫接受冯南南的说法,“她就让你留在这‘棺材’里了?”
“没有啊,她喊我我没应,找不到人就走了。”冯南南很欣赏地看着她,“谁知道你连这个地方都能找到,不愧是学霸。”
周先觉得她看上去还挺高兴,一点也不像是因为和亲人发生矛盾负气出走的样子,倒像是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冯南南在她沉默的时候已经重新调整好耳机的位置,重新闭上眼睛,隔绝了外界声响。
周先见她一副打算在里面躺到天荒地老的架势又无语了,抓住她那截细白的手腕:“你出来。”
冯南南这次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手上暗暗地和她较劲,怎么也不肯动弹一下。
周先这样和她拉扯了一会儿,毫无成果,只能暂时放弃。
她站在旁边盯着她看,冷淡的脸上浮现出无奈。
冯南南闭着眼睛悠悠地感叹:“唉,放弃吧,我决定提前住进这里面,当个死人挺好的,没有感情,不用烦恼。”
周先被她的歪理气笑了,“你再委屈,也不能就这样把自己饿死。”
冯南南立刻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才委屈!”坐起来重新盖上自己的“棺材板”。
周先心想自己到底是比不了冯南南心里那些拥有重要地位的人,她也对冯南南的人生选择表达过不满,可没见对方消极自闭成这样,反倒卯足了劲和她反着来。
“你父亲的想法我可能理解,他只是担心你。”周先站在外面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你现在很伤心,可以试着想想他的出发点,或许会好过些。”
过了片刻,冯南南的声音从箱子里闷闷地传出来:“你们都善解人意,就我胡搅蛮缠行了吧。”
周先自然也不擅长安慰人,站在外面想了半天,最后不确定地哄道:“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你还可以像之前一样把收藏品摆满整个屋子。”
有时候冯南南出奇的富有,比如每一款玩过的手游都是鼎鼎有名的氪金大佬,比如光是各种收藏品就装了好几座房子,有时候又贫穷得可怜,比如到现在还住着刚来B市时的两室的小公寓,没有冯效堂和冯京京这两座金山依靠,她就是银行卡余额最少的当红明星。
周先的提议很快被冯南南大声否决,试图成为第三座靠山的想法被迅速扼杀在摇篮中。
周教授天资聪颖的脑袋里第一次面临思路枯竭。
她找了个干净的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从午间的温暖和煦渐渐变得黯淡,这间昏暗的房间越发阴冷。
最后一切都陷入黑暗。
箱子里终于有了细微的动静。
“哗啦”一声盖子被推开,冯南南从里面坐起来。
黑漆漆冷飕飕的空间让她不安,饥饿感也越来越强烈。
身体僵硬的感觉让她开始后悔自己做的愚蠢行为,正要从箱子里出来,墙角亮起一道光。
冯南南被墙角突然多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周先,更惊讶了:“你怎么还在?”
周先说:“这屋子灯是坏的。”
冯南南说不清自己是恼怒还是震惊了:“我没说灯,我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先举着手机站在她的对角线,背着光,距离又远,冯南南完全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反常。
但想到对方平时也做些让她意料之外的事,又觉得很正常。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周先在这间混乱闭塞的屋子里静坐一下午,现在脑子变得很清晰,她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走到冯南南身边,抓起她的手往外走。
冯南南稀里糊涂地被她带出来。
外面的院子被一轮圆月照得清幽寂静,连墙脚下的杂草都突然有了艺术感。
冯南南由她牵着,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
她不清楚这一刻是生理上的虚弱还是糟糕的处境让她变得软弱,在周先的注视下,她甚至想当场卖个惨,撒个娇。
“先喊一声姐姐,再带你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