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要找谁啊?”
“我来找亲戚呀。”
“那他家住哪儿,多大了,长什么样啊?”
孟黛被巷子里的热心大娘问得突然有些懵。人能分辨出花海里花有什么区别吗?不能。
那怎么能要求一朵花能精确地分辨人长啥样。
要问她先前怎么认出洞云的,当然是因为他铭牌系腰上了。
可是天璇师侄到底长什么样呢?
“人应该是个男的,”孟黛想了想,比划了一下,超过自己一个头,“五十多岁吧,挺年轻的。”
五十多……挺年轻?大娘神色一滞。
“……哈、哈,姑娘您真会讲笑。”大娘带着她往转角走,“当心哈,刚下了雨,路滑得很。”
孟黛见她不能领会,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在这儿暂住过。对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两三个月前,他还带着个傻道士。”
“噢,”大娘恍然大悟,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晓得了,晓得了。”
“……原来啊,确实有两个道长来过,姑娘你是不知道,前面过个桥,就是一座独户院,夜里邪性着呢。两个道长一来,欸,还真能镇邪了。可惜他们走得早……”
孟黛拎着素白的裙裾跟在她后边,饶有兴致地问:“他们做了什么?”
“哎,那可就多了。”大娘脸上简直连眼底一片青黑都霎时间生动起来,绘声绘色跟孟黛摆起了降妖伏魔的故事,嘴里简直要把天璇和洞云夸出了花。什么天上星星投胎,一身白衣道袍都格外比别人的飘逸,仿佛仙人转世——当然主要是夸天璇的。
孟黛对比洞云的说法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有人在那间小院里豢养的阴魔,魔头每日夜间在梦中窃取人精气,附近的人不堪其扰,找了好些自称有道行的进院子里除妖,结果一进院子直接送菜,被魔头吸干而死。
恰巧洞云和天璇两个经过此地,听说这事当仁不让地站出来。
天璇师侄一手符法精妙,祭出一枝乾阳笔,以“太阳烛照”诛杀了魔头。魔头死后阴气不散,乾阳笔就留在了院中镇压。
事后在这暂住,发现这玩意其实有人豢养,而且跟牢兰宫关系不浅。两个愣头青也没打算跑,反而跑去探听牢兰宫的消息。
胆儿肥,有她的风范。孟黛嘻嘻一笑:“果然神通广大。”
“谁说不是呢,两位道长走了以后,还有人专程来打听——到了,姑娘,前边就是道长落过脚的院子。”
大娘指着前头,脚却很忠实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只见一条清渠潺潺,清波上小桥一弯。桥那头,便是一座掩了门扉的小院。谢过了大娘的指引,孟黛推开门进了小院,荒草萋萋,蛛网横生,院中种了一棵老槐,越发显得阴森森。屋里的笔架上果然挂着一支紫毫符笔,像一颗高挂小太阳,只静伫驱散了小院附近阴森鬼气。
就是它了。
天璇的乾阳笔。
孟黛伸手取下它,自然而然破坏了天璇留下的法阵,森寒如骨的阴气刹那间侵袭了肌肤,她浑身一凉,皱眉一拂袖,纯阳正法刹那间弥散开来。
结果让她很是惊讶。
阴风像是欺软怕硬的恶犬,见了她的厉害,只是避开了她的存在,绕到两边,吹得窗棂咿呀作响。
这么弱的阴气,竟还驱而不散?
孟黛心头疑惑一闪而逝,她把玩着那支乾阳笔,想了想,算了,找天璇要紧。
如果按最普遍的做法,找人就需要从牢兰宫入手,查其蛛丝马迹,再整合证据,追索路线,沿路找人——估计天璇师侄要么脱险了,要么就凉初透了。
可孟黛是什么人?昆仑小师叔,南烛仙尊。
孟黛认为,仙真就应该有仙真的样子。
什么叫神仙找人啊?
只要三步:
寻找天璇气息并提取;
设坛布阵勾连因果定位;
——找到他。
拿了符笔,作法就完了。真神仙找人,就这么简单。
◆
香案上,黄铜的香炉正中央,搁着一种狼毫竹笔。
孟黛指尖翻飞,动作叫人目不暇接,须臾之间,一道道古朴的印符在手中亮起,次第被打入炉中。
忽然,那支竹笔上腾起了一缕袅袅的青烟。
天璇的气息分离出来了。
它好像成了一团千头万绪的乱麻,是一条条纠结的命运丝线,绵密得像蛛网,悄无声息地伸出触角,牵连向远方……
云中郡城主府。
往日里一个个大权在握的修士、神祇围坐在正堂上,却都神色凝重,整个正堂一片鸦雀无声。
“人找到了么?”首先打破死寂的是城主,一个中年的俊美修士。
城隍摇头:“诸司、日游神、夜游神、土地日夜巡视阴阳两界,并未发现踪迹。”
修士等也摇头:“方圆数百里地皮都翻了,连牢兰宫秘法都试过了,根本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