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珈被之前下载的闹铃吵醒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回到一个人撒了欢独居的日子。
殷谌许上班时间比她早,还是起床困难大户。前两天早晨,每隔五分钟,房间就准时响起手机系统自带的闹铃,机械无趣就算了,关键是设置闹铃的主人完全沉睡,可怜了神经衰弱的枕边人。
此时,要不是鼻间环绕着那阵清冽的味道,而且是非她专属、全然出自另一个人的气息,她真以为自己还是个当代独居女性。
但这种强烈的异物感让她的思维瞬间清明。
好比你驾着车,正行驶在灯火璀璨的隧道上,前方突然从天而降一块挡牌,傲慢地对你实施强提醒:想走?行!先跨过我的头颅!
那是没有人可以忽略的存在感。
黎珈被这个联想吓得猛睁开眼,枕边一片空白,她自己倒是蹭上了他的枕头。
等她收拾好出去客厅,发现人确实已经走了。餐桌上冒着热气腾腾的烟,黎珈草草喝完粥便出了门。
约好的采访地点位于市郊,黎珈和沈喻葶驱车过去,一路上听着沈喻葶吧嗒吧嗒说个不停,黎珈也慢慢被调动起情绪。
她俩到了目的地后,美编组的人正给戚尤禾拍杂志封面。西装革履配上复古背头,却尽是成熟感和少年意气的碰撞,没有丝毫油腻,只显公子贵气。
黎珈和沈喻葶站在不远处,看着还没到二十岁,大荧幕初秀便获得了无数殊荣的少年。此时他游刃有余的镜头表现,也引得摄影师连连称赞。
黎珈欣赏着这幅美好的画面,不禁露笑,刚想和沈喻葶感叹一下少年的美好,转眼就见她眼圈涟涟。
采访主要由黎珈来提问,沈喻葶这情绪随时都可能崩塌,之前也商量好了一人采访一人撰稿。结束之后,俩人回了杂志社整理采访内容,商定了最终主题。
等一切都忙活完,黎珈也回了家。
今儿一整天她的手机都很安静,等她意识到哪不对劲时,立刻点开了微信。
噢~原来她今天没收到行程汇报,所谓的床照也几天没见着了.......
之前黎珈看过一句话:“男女之间一旦确认关系,社交动态互动的频次就会直线下降,完全比不上暧昧期。”
哦。
这还没确认关系呢,社交动态互动的频次就为“零”了。还口出狂言?回来之后还敢谈追人?
罢了,反正是“搭伙过日子”加露水姻缘,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晚上十点,殷谌许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今晚值班,不回】
黎珈:【噢】
医院每周值一次班,黎珈也知道这事儿。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外采情绪又有点饱满,她头晕乎乎地,躺上床后很快入睡了。
记者连夜写稿不算少见,但沈喻葶平时对待工作这么佛的人如此拼命还真是罕见。
黎珈看完她发过来的文章,心想:不愧是偶像的力量啊!屏幕上每个文字仿佛都有了魔力似的,一个个小故事串联起来,最终呈现出了丰满的人物形象。
“叮”地一声,传进你大脑的是这样一个形象,紧接着,后面的故事又叮一声响,发现他远不止于人们能想象的美好。
沈喻葶泡了咖啡醒脑,又点了几杯奶茶续命。对于首个封面,人物还是拥有八千万微博粉丝、10刊大满贯、每回杂志封面都有人直呼抢不上的戚尤禾,俩人只能克制小粉丝心态,尽力以全面客观的职业素养呈现采访对象,而不是塑造一个臆想出来的完美人设。
俩人改完稿给主编发过去时,外面天已经黑了。这周黎珈能不能双休还得看主编满不满意。
等待的间隙,俩人去了茶水间吃甜点。
“我还没这么卖过命,高考那会都没这么生猛。快累死我了!”
沈喻葶脑袋磕在桌上,丧了一小会儿又挺身振作:“周末我们去外面吃大餐吧!”
想起之前跟徐昕瑶约好了时间,小说也还没更新,黎珈就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下次再约哈!”
“这个月你已经拒绝我三次了!呜呜呜...”沈喻葶哭诉了会儿,突然问:“难道姐夫回来了?”
“唔?”黎珈疑惑地瞧她:“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前两天亲你那次,不小心瞄到你身上的小草莓了呗!而且,你最近情绪起伏这么大,难道不是因为男人?”沈喻葶调侃。
晴天霹雳!黎珈以为自己遮瑕膏用得够多了,竟然还被看了出来?而且,她怎么就情绪起伏大了?
黎珈敲了敲她脑袋:“你哪只眼睛见我是因为男人?”
“旁观者清呗...我这明眸善睐的双眼,发现你休假回来就不一样了好伐?脖子上有小草莓的那天,你笑得可甜了,看起来心情美滋滋!但昨天开车那会,情绪却持续低迷,今天又火速回归到以前无欲无求的状态。就这...还不是因为男人?”
听完,黎珈似乎后知后觉,但也没想承认。“算了,我这是来M前激素紊乱,你个小脑袋瓜,想的还挺多。”
和殷谌许结婚这事儿,一开始她这边除了亲人和徐昕瑶,没谁知道,也没特意官宣。毕竟不办婚礼,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而且不像那些正儿八经谈几年恋爱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他俩的关系,除了十年前在一个屋檐下的一年同居情谊,就剩下小时候不伦不类的“青梅竹马”交情。
抱着随时可能结束的想法,黎珈没刻意说。
几个月前,她和沈喻葶在外面逛街,偶然遇到王沛兰跟许青璇,黎珈挨个喊了妈。
沈喻葶听了,惊地下巴都快合不上,奶茶顿时也不香了。黎珈还记得她哀怨的小眼神,心寒地说:“本以为你我是可怜的单身社畜,没想到你却背着我偷偷结了婚。”
黎珈没解释他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耐不住沈喻葶追问,就简单说了一下。沈喻葶只知道她有一个当医生的老公,领证没多久就去了美国进修,需要大半年才回来。
主编这次对她们的文章貌似还挺满意,没让她们再改,随口提了一句,便让她们准备好下周的选题。
记不清多久没真正拥有一个完整的周末了,黎珈想趁机好好休息会,所以周五一下班就早早回了家,然后待在书房码字。
外科的规矩是值完夜班第二天正常工作,并没有什么下夜班休息的说法。
值班当天殷谌许开术后病嘱,记病程,又收了白天来住院的新病人,夜里一切平稳,他盯着微信界面,置顶还停留在她回的那个字:【噢】,真是无痛无痒。
他在的胸外科,是全国范围内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科主任沈聪教授是当年第一批把电视胸腔镜引入中国的先驱,也是他之前的导师。
今天沈聪刚从外地调研回来,半年前苏铭那场大嗓门事件他也听说了,就是没机会当面问,这会终于见着人了。他调侃:“怎么不声不响就结婚了?你媳妇是何方神圣?还能把你给俘获了?”
“您怎么也这么八卦?”殷谌许扯唇笑了,接着慢悠地回:“也不是什么何方神圣,没那么特别,但就是放心上了。”
今天下午只有一台手术,本想着能早点回家,结果搞到了晚上十点。
苏铭的家也在那个公寓,俩人就一块儿走回去。他拿出烟盒,看殷谌许一眼:“抽一根?”
结果被拒绝了,还教育起人:“我说你一胸外科大夫,烟瘾怎么这么大?”
苏铭轻笑,“你不懂?出国前那段你不抽得挺凶?现在被人管着怕回家有烟味挨骂呢?”
“我可享受不到那待遇。”殷谌许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