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不知道还有这茬,都说得不到的最好,难怪她爹天天往人面前凑,莫不是旧情难忘想续前缘?她瞅了眼堂屋方向,问邵氏,“爹去面馆接我,娘就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你爹还能休妻娶她不成?”邵氏好笑,“你赵婶子可不是简单人,真想嫁给你爹,当年就嫁了,哪儿有娘的份?”
“那时爹还不是秀才,家境贫寒,找婶子看不上爹,现在不同了,爹是秀才,又是教书先生……”难保赵氏不会动歪脑筋。
“不还有你奶吗?”
青桃不说话了,的确,她奶不是普通人,生起气来能把她爷打得下不来床,何况是对外人...
母女两说着话,邵氏搭在锅盖上的手来来回回摸着,时不时发出锅盖和锅相撞的声响,饭锅的锅盖是铁的,邵氏不嫌冷,执着得很,青桃看不下去了,要生火烧两把柴,刚弯腰抓起两片竹壳叶就被邵氏叫住,“煮饭剩的火星子多,再等等就热了,眼下天还不冷就烧柴热水,天冷了没柴烧怎么办?”
青桃松开了手。
刚直起身,周遭顿时黑了下来,灶台上的油灯被邵氏吹灭了,屋里黑漆漆的,青桃有些不适应,邵氏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家里生活不像你想的富裕,能省则省吧。”
这一刻,青桃隐隐明白她大哥为什么坚持要住村里了,村里人也节省但要找个能和邵氏匹敌的恐怕也难找,如此来看乡下生活倒是舒心得多。
两人围着灶台站着,过了片刻,邵氏喊她,“青桃,你摸摸水热了没,锅盖不冰了。”
黑暗中,青桃的手往前探去,触到一片冰凉时,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反应了几瞬,附和道,“是不冰了,应该能洗了。”
家里的贫困超乎了青桃的想象,天不亮她就醒了,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青桃做不到邵氏摸黑来去自如,点亮灯,以最快的速度打水洗了脸,扎了个简单的双丫髻就冒着雨走了出去。
清晨是面馆生意最好的时候,要趁早把包子馒头蒸出来,若错过早起去西市摆摊的摊贩会损失很多进项。
到铺子时,里边已经亮着光了,赵氏揉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见到青桃,松了口大气,“我把包子馅调好了,剩下的你来吧。”
赵氏不会用擀面杖,做包子像做汤圆那样揉成圆戳着大拇指转圈戳出个位置来塞馅儿,速度慢不说,薄厚不均,有时咬一半都咬不到馅儿,没少骂她做黑心生意,青桃来了后情况改善很多,青桃手巧,做的包子薄厚均匀,外观也好看,连赵氏都挑不出瑕疵来。
青桃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拿起桌上的围裙系好,往大铁锅舀了两瓢水,把蒸笼架上去,洗手后开始揉盆里发胀的面,几下后把面团分为两块,抓起旁边干面粉撒在木桌上,把分好的面团拉成粗细均匀的长条,然后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整齐地放进蒸笼里,馒头就做好了。
做包子也快,先用擀面杖把面团擀开压平摊在掌心,弯曲五根手指,往中间塞了馅料后捏着一角褶皱封口就行。
做惯的活,不多时就把包子做好了,最后放进蒸笼烧火蒸熟就能卖了。
雨天生意会受影响,即便赵氏减了面粉用量,傍晚仍有几个馒头没卖完,青桃拿着馒头和接她的谭秀才离开时,赵氏挎着脸不高兴极了。
青桃装没看见,还让谭秀才以后别来接她了,面馆离宅子没有七拐八绕的路,沿着主街走小片刻钟,到石墩子时往右拐走几步就到了,每天来回走了近两个月,是路痴也该认得路了。
“你是姑娘家,爹不放心,还是爹来接你吧。”
青桃并未觉得高兴,相反,心里不太踏实,她爹莫不是真想替她找个后娘吧?她心思转了转,说道,“那我与赵婶子说说,往后早点收摊。”
“开门做生意哪是你个帮工说了算的,别让你赵婶子为难。”
青桃更不踏实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爹还天天往跟前凑,早晚会惹出乱子来,她沉沉道,“大不了我去其他地方做帮工。”
“你这孩子...”谭秀才没个好气,“你以为帮工的活好找啊,你赵婶子...”
青桃来镇上后,没少听谭秀才教她体谅赵氏的难处,所以铺子里的活她都抢着做,但赵氏污蔑她还觊觎她爹,青桃没法坐视不理,她打断谭秀才的话,“那我回村里种地,反正爹以后别来接我了。”
丢下这话,青桃拔脚就跑,这会雨密密麻麻的,坑坑洼洼的路面积了水,怕她摔着,谭秀才抬脚追上,妥协道,“听你的,以后爹不来接你,你慢点,别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