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你身上可有受伤?”顾君瑜拉着陆沉菀打量了一遍。
陆沉菀摇摇头,“说什么我现在也是安王府的王妃,他们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对我用武。更何况我也不是好惹的,很久没有和人摔跤了,他们要敢乱来,我会让他们见识一下摔跤的威力。”
听她这么说,顾君瑜心中的石头才沉下来,“他们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了。”
“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没有,是我不小心把祖母推倒在地,祖母一气之下才叫我去祠堂反省。”
其实陆沉菀当时并没有推人,但是不知道是谁暗中用力将陆老太推倒在地,并嫁祸于她,陆老太本来就对她心存偏见,自然认为是她推的。
陆沉菀现在想想,早知道自己会被诬陷,那她就下手狠一点了,结果替人背了锅。
“那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给裴钧和楼家父子打了招呼,然后便回了安王府。
“王爷今天可是去了宫里?”陆沉菀开口问道。
“嗯,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情。我想他们请你去长信侯府肯定也跟这件事情有关,你想不想走出安王府去,在外面做些更有价值的事情?”顾君瑜问道。
“是去翰林院吗?”
“嗯。你的文采不应该被埋没,你能够胜任那些工作,我身边也没什么文人,你去翰林院也可以帮我看看哪些人是真正有本事的。”
“王爷”陆沉菀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能够胜任吗?”
“能!你以前就做得很好,正好这些实验数据你可以拿过去慢慢研究。这些学术性的东西也需要交流和传播,才能体现它的价值,光是你和我认可,它们很难传播下去。”
陆沉菀好像有些明白了。
“不过在这之前,父皇想见你一面,我想他可能会考你一些问题,到时候你如实回答就是了。如果是比较刁钻的问题,你不用委屈自己,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即可。我会在你后面,真惹恼了他老人家,我会去请罪,所以你别怕。”顾君瑜说道。
虽说顾君瑜给她打了一针强心针,不过当陆沉菀真正去见皇上的时候,还是难免紧张。
老皇上坐在巍峨的大殿上,陆沉菀毕恭毕敬上前跪地行礼。
千秋殿很空旷,这种空旷给人一种压迫感,那是属于天家不可藐视的威严。
“抬起头来,朕好生看看!”老皇上道。
陆沉菀不知皇上之意,只是稍微抬了下头。
“抬高点。”
陆沉菀只得再度抬起头,她的视线稍微往上抬了抬,正好对上老皇上那道犀利的眼神,她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过面上还是装作很淡定地稍微收敛了一下目光。
老皇上探究地打量着地上跪着的女子,不得不说,此女子确实长得极好,放眼天下,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妍丽的美人,颇有楼霜雪当年的风采。
不过楼霜雪比陆沉菀更美颜一些,而陆沉菀多少又沾染了一些陆依霖的冷清之气。
但再漂亮的美人,又怎敌得过这江山?
安王在这个女人身上投注了太多不必要的感情,甚至集所有的宠爱于此女子一身,别的女子想近身都难,这绝对是一个当君王的忌讳。
更别说陆沉菀和顾君瑜成婚这么多年,还一个子嗣都没有。
“不知皇上召见儿媳何事?”陆沉菀主动开口打破这片静默。
胆量倒是不小,皇上心道。
“你想去翰林院?”
陆沉菀:“是。”
“为何想去翰林院?”
“儿媳也想学明德皇后,成为安王的左膀右臂。”陆沉菀答。
老皇上眼底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往事,一时不语。
“这史上只有一个明德皇后。”
陆沉菀想了片刻,镇定道:“史上虽然只有一个明德皇后,却不止一个贤后。”
“口气倒不小!”老皇上微微眯起眼,“你如此自信今后会登上皇后之位?”
“儿媳愚钝,皇上给安王如此多机会,助安王入京,难道不是希望安王今后能继承大统?”
老皇上也不追究她话里的张狂和忤逆,只慢吞吞道:“即使朕有意传位给阿瑜,但这皇后之位”
陆沉菀:“儿媳在世一日,安王妃的位置便是儿媳的。”
“好大的口气!”
“儿媳相信安王。”
“如果朕让你如翰林院的条件是让安王纳妾呢?”
陆沉菀暗中捏紧了手,面色依旧如故,“是否纳妾,乃是安王的喜爱与自由,儿媳无权干涉。”
“你可知安王为你推拒了朕多次,即使你们这么多年未有一儿半女。大锦的江山不能没有后嗣,朕要你给他纳侧妃,侧妃人选朕已经替你们选好了。你若是能将这事办成,便可官拜翰林院。”
陆沉菀低着头,似在思考。
老皇上也不急,就这么悠然地看着她,“考虑得如何了?”
陆沉菀:“安王乃性情中人,他不愿意之人,没有人强迫得了他,即使是儿媳。”
“是他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老皇上的声音拔高了一分,带着一股隐怒。
“安王不乐意,儿媳也不愿意。”陆沉菀感觉自己的掌心起了一层汗。
她活了十年,从未像今天这样叛逆地顶撞过谁,没想第一次忤逆的对象就是九五之尊的天子。
但爱一个人可以让人变得勇敢,或许就是这份相爱之情让她有了勇气去正面回应这些问题。
“哦?果真是个有个性的女子,没想到循规蹈矩的陆家竟能养出你这样离经叛道的后人。”
“这些道理是安王教儿媳的。”陆沉菀纠正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
“人生苦短,要按自己的心意而活。”
“无知!”老皇上哂笑一声,“世上哪有那么多尽人意的事情,等你们年长一些,便知道这天下不能称心如意之事太多了。”
“可总要搏一搏,努力过后方知会不会有转机。”
老皇上一怔,“你这性情倒是很像他。”
陆沉菀不语。
老皇上:“朕能保你正妃之位,只要你劝阿瑜纳妾,甚至今后这些侧室生的子嗣,你也可以过继去养着。”
陆沉菀:“儿媳说了,这是安王的选择,儿媳无权、也无法过问。”
“你想让他断后?”老皇上挑眉。
陆沉菀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儿媳也可以为安王生子!”
“你恐怕有所不知,上次张大人给你把过脉,你这具身体很难怀上。”老皇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每个字落在陆沉菀心上却像一块石头一般,压得她几乎出不了气。
“朕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助阿瑜良多,当初对阿瑜不离不弃,阿瑜此人最心善,别人对他一点好,他便百倍回报。阿瑜也曾多次在朕面前提及你,说你为他差点舍了命,也赞赏你的才情学识,但朕不希望阿瑜因感情用事而耽误了锦国的江山社稷。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朕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朕再问你要答案。”皇上说。
陆沉菀的心情却渐渐变得沉重。
“当然,如果你想在安王府的后院培植一点自己的心腹,朕也允许你亲自为安王身边送你觉得信得过和有用之人,前提是不能因嫉妒伤皇嗣。”老皇上又非常体贴地补充道,这大概就是他对陆沉菀这些年不离不弃跟在安王身边的最大赏赉。
陆沉菀没做回应。
老皇上也不为她的失礼而生恼,“平身吧!阿瑜夸你巾帼不让须眉,近百年虽无女子为官之规矩,不过朕愿意为你开这个先河。朕也看过你之前写的农耕手札,文笔书法皆不比男子差,兴许能在史上留下一笔。退下吧!”
陆沉菀从地上起来,无声地作了一礼,退出千秋殿。
外面下起了雪花,如今还没入冬,便下雪了。
陆沉菀莫名有些想念符阳,那里现在的气候应该不冷不热正惬意吧!
她伸手去接住一片雪花,细小的雪落入手中,转瞬就融化了,寻不着踪迹。
那道熟悉的人影不在。
“安王呢?”陆沉菀问身后的内侍。
“安王去明德皇后的院子了,王妃可是要去寻王爷?”内侍问道。
“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一会儿王爷回来,麻烦你转告他,我先回府了。”
陆沉菀抬步走到雪中。
风吹得正紧,她的心却比这雪还冷。
“沉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