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琦趴在玻璃房的窗口往外望。
这里是19层,距离地面约60米。
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看到远处的山,平日看到的房屋建筑、车子和人,也一下变得渺小起来。
窗子是完全封闭的,推不开也拽不动,自然更不可能有风透进来。
但姚琦通过窗外的树木摆动,能知道外面有风。
风大不大,吹在脸上冷不冷呢?
姚琦不得而知。
如果窗子能够打开就好了。
姚琦心里想。
他还想知道,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与风正面冲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他在树上读到过,小鸟在天空飞翔,感觉很自由,也很畅快。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飞”下去,会不会也跟那些小鸟一样感到畅快。
天上的云层变幻莫测,有时会将阳光遮住,有时又会将太阳放出来。
姚琦盯着不断变化的天空看了很久,觉得父母应该不会再来接他了。
所以继幼儿园、小学、高中、大学之后,他们又要将自己丢在这个地方了吗?
他知道这是精神科医院——不是关疯子的精神病院。
这里的每个接受治疗的病者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玻璃房。
玻璃房的玻璃都是单向透视玻璃。外面的人可以看到里面,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如果他今后住在这里,是不是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任凭外面的医生护士围观欣赏。
然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鼓掌大笑。
甚至还会有人指着玻璃中的自己,对身旁的同伴高声评价:“快看那一只!居然还会XXX,真是神了!”
想到那个滑稽的画面,姚琦也笑了。
笑着笑着,却又有点想哭。
小丑竟是我自己,我又有什么资格笑呢?
窗外的光芒再一次被云层遮挡下来。
姚琦的眼睛有些干涩,有些累。远眺的视线被他收了回来,他用力眨了几下眼,再抬起时,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姚琛!”姚琦眼睛一亮,有些兴奋道。
“我们逃走吧,哥哥。”他从背后抱住姚琦,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姚琦看着他的影子,面露迷茫和困惑:“逃能逃去哪里呢?我的家和家人都无法容纳我,逃去别处和在这里又有什么分别?”
腰上的手臂渐渐收紧,姚琛亲吻着他的侧颈:“和我一起不好么?你爸爸妈妈不爱你,我爱你。家里无法容纳你,那我就给你造个家,造个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家。别人不喜欢你,也没关系,你不需要别人喜欢,你有我就够了!”
他将姚琦转过来,令他面对自己:“不管来去的人再多,我始终都会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所以……姚琦,哥哥,跟我一起离开吧?”
*
“有关住院的事宜就是这些了。”医生推开诊室的门,一边领着他们前往玻璃房一边对姚家父母道,“具体要不要住,二位回去可以再好好商量一下。从我这里是建议他住的,一来照顾他、治疗他比较方便,二来……您二位平时工作应该都挺忙的,没有时间守着他吧?真是把他自己一个人丢在家里,出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尤其像他这种已经算是重症患者了,会伴随着一定的轻生倾向,留他自己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