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躺在病床上,悄悄观察着陆森河。 他一有事就闷在心里,谁也不说,只是抽很多的烟。 方才陆森河从门外进来,一句话都不说就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身上有一股浓浓的刺鼻的烟味,在病房里慢慢散开,让她想忽略都难。 沈叶不知道谁让陆森河如此闷闷不乐,反正最近几年他的脾气总是让人琢磨不透。可是他不开心为什么要在她的房间里呆着,昨天突然胃出血,这一整天各种检查,各种治疗搞下来,她早已经疲惫不堪,只想着早点睡觉。他却一直坐在椅子上,持续着他的闷闷不乐,叫她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老板?”沈叶小声的叫他。 陆森河抬起头。 “我要睡了,你在这儿我睡不着。”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好” 沈叶看着陆森河合上电脑,走出门去,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他忘了带走。她摇摇头,为着什么事,这么神不守舍的,文件都忘记了。沈叶没打电话通知陆森河返身取,翻个身躺下,她终于能睡觉了。 从病房出来,陆森河不想回酒店,打发了司机,一个人开着车在这座城市中穿梭。 流光溢彩,万家灯火,这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在医院门口,他在车内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低头不停踢着石子的女人,那是她等人时候的小乐趣,没有小石子就踢地板。陆森河不敢想她也曾在过去很长的岁月里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等着他,而现在又是在等着另外一个谁。 那样的熟悉的画面刺痛了他的眼,他叫司机打开远光灯,司机说已经到了,不用远光灯的,陆森河不耐烦的说,叫你打开就打开,司机听他的口气不对,不多说,打开远光灯,正好照在不远处一个姑娘的身上。 陆森河下车的时候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去看,直接走。可是还是忍不住,一扭头,撞上了那双无措却有点冷淡的目光。迅速移开,努力保持镇定的姿态离她越来越远。 他站在二楼的窗口偷偷的看着楼下的她,迈不开离去的腿,他想要知道她在等谁。 仿佛终于尝到等待的滋味,陆森河感觉没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他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旁边路过的人皱着眉看向他,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提醒,这是医院,请不要在公共场所抽烟。大家都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身上透出来的强大气场,不敢靠近,怕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五分钟,整整五分钟,他才看见一个女人从医院出来拉着和栀走了。陆森河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竟然有些害怕,害怕和栀等待的是一个男人,一个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放松下来的心,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陆森河烦躁的将手中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进了沈叶的病房,他就打开电脑看着刚刚叫助理发过来的文件,他需要什么来填充他的时间,不让自己再去想其他。 那文件是他后天要和何国粱签合同的一些细节,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他亲自处理。可是他看不进去,一点都看不进去,心浮气躁。 最后只听见沈叶说她要睡了,他也不好再待在那里,收拾东西出门,在楼下停车场取了车,才发现有一份文件忘在了病房。 车子在城市中心转悠了很久,像一叶浮萍,最终在某个巷口停下,直至清晨才离开。 和栀觉得她与陆森河的那道伤疤,过了五年,其实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疼,就像结了疤的伤突然被蚊子咬了一口,痒痒就好了,无有大害。所以,她还是想往常一样上着班,这几天也偶尔从其他人和田青的口中知道陆森河还在医院陪着沈叶,并没有转院回去。 医院VIP病房。 沈叶躺在病床上吃饭,陆森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头盯着电脑。没有回A城,这几天他所有的工作都是在电脑上完成的。 “你吃饭了吗?”沈叶问。 “吃了。” “还要不要吃点?” “不用了” “你要不再吃点吧,我吃不完。” “就那么一点都吃不完,你还想让你的胃再出一次血?” “可是这菜也太难吃了吧,一点味道都没有。你,能不能帮我买点有辣椒的。”都说四川姑娘脾气很火辣,在这点上沈叶没体现出来,可是这吃辣的本事却对得起她是个四川人,几乎是无辣不欢的她,这几天清汤寡粥的喝的都快吐了。 陆森河终于抬起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沈叶无奈笑道:“你忘了你是为什么进的医院了吗?医生说了忌酒忌辛辣。” 沈叶悻悻然,知道陆森河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给她买其他有味道的食物的,勉强吃了点就说要睡觉,陆森也很知趣,不打扰她,离开了。 沈叶的病房在背阳处,方才在病房里的时候没有注意,出来后才发现外面天气正是大好,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医院的走廊上,散发着金光。 不知何时陆森河已站在窗前,感受着这寒冬暖日,突然视线被院前草坪上的一抹身影吸引。阳光照耀下,还是穿着那件旧旧的酒红色呢衣,和对面的几人其乐融融。他是有多久没看见她笑了,那么明媚的好像天下没任何烦恼的笑,从小只跟在他后面的她现在可以过的这么开心吗? 说不清的情绪,陆森河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你去哪儿了?”沈叶一觉醒来没见着陆森河,这时看见他走进病房放下手里的杂志问道。 “去车里坐了会儿,怎么身边没有人照顾,护工呢?” “刚出去。” 随着他的接近,沈叶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看见他眼里的疲惫之色。陆森河没说话,替沈叶倒着水递个她。 “何国粱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这个合同定下来了。” “他倒是先给你打了电话。” “能不吗?我是因为谁住的院,他要这点良知都没有,我建议也不要和他这种人合作了,不然后患无穷。” 沈叶的胃出血很大一部分源自于何国粱不停的劝酒,公司应酬,一杯接着一杯,沈叶的胃以前本来就出过问题,一顿没收尾,就被送到了医院。 “我说了你一个人去对付他们那种老油条是不行的,你偏偏不信。”陆森河其实有点惭愧,那天他正好被其他事耽搁了,比沈叶晚去了一个钟头,到那儿的时候沈叶已经差不多了。 “我这不是为了公司嘛” “那也用不着这么拼命,我还没死。” “哈哈,你说你这样算不算是压榨员工。” “这可不赖我,我看是员工的自我压榨。” “······” “不过你再这样下去,估计Joy就要漂洋过海的来砍我了。” “你告诉他了?” “你希望我告诉他吗?” Joy是沈叶在留学认识的男朋友,分分合合到现在这么多年,依旧扯不清楚。其实两人的感情很好,最主要的是两人都恋家,沈叶想留在国内发展,而Joy也舍不得他的家乡,两人就这样扯着,互不让步。 半天,沈叶苦涩的笑笑。 “关我什么事,反正我们迟早要凉。” “我昨晚通知他了,估计明晚就能到。”陆森河微微笑道。他以前一直以为女生“口是心非”的特征是假的,因为和栀从来都是说喜欢他就喜欢他,说要他就是要他,说对他好就一直对他好,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