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老窦看着眼前这个倔脾气的少年,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缓平心态,问:“行,同桌的事咱们先暂且不提。你奶奶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要不是我今天打电话过去想家访,都不知道……”
宁向阳拧了下眉,然后笑了一下:“您是我老师,又不是我爸。况且这种事我也没必要到处宣扬么不是?”
“那你昨天……”
宁向阳打断他:“是我妹的事。”
老窦看了看宁向阳,深深叹了口气。
他问:“你奶奶……什么时候的事?”
宁向阳本来就不太稳的心情又添了些烦躁。
但老窦跟其他老师不太一样,他的话宁向阳也不能完全不听。
他手指扣了扣校服裤子的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着眼说:“暑假刚开始那会儿。”
老窦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孩子虽然一开始是他发现的,然后带进学校,走关系塞进他的班里,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只能拍了拍宁向阳的胳膊,半晌说了一句:“……节哀。”
办公室里一时间有些沉默,宁向阳听见上课铃响,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报告”。
这声音,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宁向阳往门口看了眼,谢余生迎着他的目光走进来,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宁向阳也没所谓,他回头问老窦:“上课了,我能走了吗?”
“……既然你现在时间多了,重心还是要放在学习上知道了吗?”老窦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
宁向阳应了一声,没去看谢余生,只不过从办公室刚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在门口隐隐约约闻到了些微的薄荷味。
这人在吃口香糖?
还挺有闲情逸致。
宁向阳回到班里的时候,老管正在讲台上插着腰看课表。
“老窦,老窦,怎么又是他?!身为一个老师,天天比学生进班还进的晚,他什么时候上课能不迟到?!多大的人了,要不我给他办公室也贴张课表算了!”
他本想进去的脚步一顿,从前门绕了后门,悄悄溜了进去。
老管向来讨厌迟到的人,要是被逮到,又是一顿训。
每次还来来回回都那几句,宁向阳已经听得耳朵要生茧了,实在没兴趣再听一遍。
座位被换到最后排以后,偷溜进来还是比较方便的,基本不仔细看的话注意不到。
宁向阳弓着腰悄悄回到位置上,翻开语文书。
老窦来的很及时,就在宁向阳坐好后不久,带着抱着一摞作业本的谢余生进了教室。
老管念念叨叨地走了,老窦放下茶杯,指了指那摞作业,对谢余生说:“你去给同学们把作业发一下吧。”
宁向阳听到这话,在本子上瞎画的手一顿,没忍住笑了一下。
折磨王,名副其实。
果然,讲台上的谢余生沉默了几秒,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老师,我才刚来,还不太认识班里的同学。”
讲台下面传来几声低笑。
老窦怕也是刚想起来,尴尬地翻了下课本:“咳,那让徐文黛来吧,你先下去吧。”
谢余生走过来坐下的时候,宁向阳余光瞥见他好像往自己这里看了眼。
他转了一下笔,忍着没去回视。
冷静,放平心态,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路边的谢狗剩不需要在他这里留下姓名和痕迹,他的人生中也不需要出现太多不该出现的人。
就这么重复了几遍,宁向阳好像真被洗脑成功了。
他听老窦念经似的讲了半天课,还是忍不住趴在了桌上,思绪从课堂上飞到了天边。
马上下课又得去接卫冉了,也不知道今天在学校有没有被欺负。
有点烦,就她那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愿意跟她玩。
而且再过不久就要降温了,得给卫冉再添点秋天的衣服,小孩子个头就是能蹿,这次得买大码的,起码得穿个两三年再换。
云柯那个画室这周末估计是去不了了,之前答应了卫冉带她周末去飞坡道,而且他也好久没去中心广场画画了,得在周末前跟云柯说一声。
他脑海中的思绪不断漂浮着,然后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老窦刚刚说的话上。
宁向阳想起老院屋子里桌上那几朵已经泛黄的白菊。
加上这周就有近两周没换了,好像也是时候该买束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