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此刻极其安静。
谁都没想到,新来的转校生只是做个自我介绍,还能搞出这么爆炸性的效果,直到一个小声的“牛逼”从底下响起,他们才反应过来,班里顿时议论声四起。
“操,这个叫谢余生的转校生,头一天就当着老师的面出柜,属实牛逼。”
“哈哈哈,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能让老窦无语凝噎的,就指着这个我他妈能笑上一年。”
“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感,当初高一刚入校时,那个宁向阳不也搞了一出大的吗?”
“怪不得能坐同桌,靠,这就是同性相吸原理吗?”
“可学霸不是那啥吧?”
“阿这……”
老窦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见谢余生已经自己下去了,尴尬地咳了两声:“呃,感谢谢余生同学的自我介绍……这个,同性,歧视不歧视、排挤不排挤什么的……这个,呃……”
估计老窦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想到该怎么开口:“咳嗯……那个,虽然最近几年是提倡恋爱自由了,但是你们现在还都是学生,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未成年恋爱都属于早恋现象,这个是不可取的啊……而且你们现在还小,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恋爱的事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人让我看到……咳嗯。”
把最后那几个字含在嘴里,老窦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压压惊,敲了两下桌子,问:“都明白了吗?”
底下传来稀稀拉拉拖着嗓子的回答:“……明白了。”
老窦点点头,没忍住又看了眼谢余生,拿起书开始讲课。
谢余生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那同桌正趴在桌上,左手捂着后腰,小声地倒抽着气,估计是刚刚椅子没坐稳摔下去时磕到了。
出于同学间的友好关心,他想了想,姑且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同桌捂着腰,没抬头也没说话。
谢余生挑眉,像是没看出来他的无声拒绝,又问:“你应该不会……也歧视像我这样的人吧?”
宁向阳有点忍无可忍了,抬手指着他,咬牙一字一顿:“把脸转过去,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说完就又趴着了。
谢余生哦了声,慢悠悠地坐直身子,果真再没开过口。
那本被翻开的课本还摊在两人中间,谢余生这会儿竟然有耐心听老窦讲了会儿课。
他觉得老窦这人被戏称为折磨王,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能是天生缺乏幽默细胞,老窦讲课内容冗长枯燥且死板,而且也不懂去拓展,平平无奇的语气像是在念经,偏偏还死较真地不让人走神,看到谁在打盹,非得把人叫醒了才继续。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全程就是没叫过旁边这人。
谢余生撑着下巴,余光扫了眼那个一直趴在桌上的身影。
等到快下课了,他才把手机拿出来,打算处理一下最近被他自动屏蔽掉的消息。
自从一周前决定转学后,他手机里的电话和消息基本就没断过,直到最近几天才慢慢消停下来。
谢余生大概翻了翻回复了一下,指尖往下滑了滑,视线最后落在那个依旧毫无动静的头像上。
他手指动了动,点开。
上一条消息还是两个月前的。
那时他们正值高一期末考,在考试前一天,对方发过来的:
最近比较忙,你考试好好加油。
他当时习惯性的回复了一条:嗯。
这是两人在每次考试前都会按照惯例进行的对话,记录往上翻,几乎都是这样的对话,每隔一个月一次。
唐女士很忙。
自从父亲意外去世后,她就一直很忙。忙公司,忙应酬,忙上市,什么都忙,一个月谢余生能在家里看到她一次,那都得算是她在忙里偷闲了。
也因此除了学习之外,两人之间再无其他交流。
他本以为这次也一样……
下课铃声响起,谢余生被打断了思绪。
老窦这次竟然没忘,现在正夹着书提着茶杯等在了门口,看着他走过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叹了口气又没说出来,只招招手让跟上。
两人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还一个人都没有。
老窦指了指旁边桌上放着的一摞书:“就这些,你一个人搬得动吗?”
“搬得动。”
谢余生应声,正想上前去抱书,结果门口就传来一声拖着尾音的“报告”。老窦伸出脑袋越过谢余生看过去,推了推眼镜:“宁向阳?你来干什么,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谢余生听到这话顿了下,侧身让开位置,回头看了眼门口的人。
宁向阳没抬头,声音仍是那副不大精神的样子,看着地板说了句“没有”,然后又顿了下,说:“我就是……不大想要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