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林听常海说要在阳亭暖阁置办家宴时,特别诧异,他还没想好怎么试探老四,老四竟主动送上门来?
他不动声色笑了笑:“四弟想要提俞桃为姨娘倒是没什么,只她一个丫鬟,叫府里主子们一起去暖阁,还让她给母亲敬茶,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主子的意思是年下光顾着迎来送往,好不容易有功夫,自家人也该热闹热闹。”常海笑得很客气,却字字扎翟远林的心,“毕竟墨宁院的事儿便是府里的要紧事儿,侯爷怎么吩咐,奴才便怎么传话罢了。”
翟远林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面上不变:“也是,好歹是四弟头一个姨娘,你跟老四说,我定给他办的妥妥当当。”
等常海转身离开,翟远林脸上的笑容才落下来,眸中只余阴冷。
若非翟远晟是嫡子,荣威堂那老虔婆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墨宁院又怎么会是翟远晟的?他又怎会连想纳个丫鬟都被人抢在前头,想起俞桃那精致的模样,翟远林心里阴霾渐盛。
“爷,明儿个是七小姐的生辰,夫人问您可有时间去正院用膳。”兴文小心凑上前问道。
翟远林眸子闪了闪:“将我书房内那方苏砚给晴儿送过去。”说完他便朝着姨娘孙氏的院子去了,兴文紧着跟上去,也不敢再问。
翟远林连着几日去孙姨娘屋里,孙氏得了吩咐,一反过去伏低做小的姿态,在安氏面前张狂起来。
有翟远林护着,安氏似是拔了牙的老虎,一点法子都没有,连带着唯一的嫡女都吃不住澄馨园内奴才们的口舌,在安氏面前哭了好几次,让安氏愈发憔悴之余,面色一日阴沉过一日。
到了初六这日,俞桃被翠芽伺候着到阳亭暖阁时,包括武宁候在内的主子们都已经在座,府里的小姐和少爷们都围在萧老太君身边凑热闹,见她进来才稍微静下来。
已经做妇人打扮的红梅,得了乔嬷嬷吩咐,带着几分喜色和担忧上前迎她,俞桃被众人注视的紧张消散了不少,下意识冲她笑了笑。
俞桃抬头便瞧见好几日不露面的武宁候,正面色淡然盯着她,盯得她心里略有几分不自在。
自打大年初一见过这男人,后头几天她被送进西偏院也就是栾鸣苑,再没见过他。
虽这几日她都是锦衣玉食被伺候着,却仍是有点忐忑,毕竟武宁候说过要跟她算账,据她了解,耽搁的时间越久,这男人越是能折腾人。
“给老太君请安。”脑海中各种思绪乱转,也不耽误俞桃温顺跪在萧氏身前。
萧老太君看着俞桃,眸中多了几分打量,这丫头才离开荣威堂不过几个月的时日,瞧着并无甚变化。
萧氏其实一直都有些疑惑,她的儿子她清楚,翟远晟从来不是个好颜色的,可她也瞧不出俞桃除了颜色还有什么吸引爷们的地方。
“听晟儿说你伺候的不错,今日老婆子给你几分脸面。”萧氏分神瞧了眼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淡淡开口,“以后你且老实本分伺候侯爷,若是让我知道你不安分,不管侯爷是不是护着你,我断容不下你,记住了吗?”
俞桃恭谨叩头:“妾谨记老夫人教诲。”
“嗯,敬茶吧。”萧氏点点头,冲着乔嬷嬷吩咐。
一旁红梅赶紧端过茶送到俞桃面前,俞桃刚接过来,神色憔悴了许多的安氏突然开口:“且慢,儿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娘!”
“安氏!”
翟安晴和翟远林同时皱着眉开口。
尤其是翟安晴,前几日她生辰时父亲没到场,这些时日澄馨园内的奴才都不如过去那般恭敬,虽然她才十二岁,也敏感察觉到了不对。
此时见安氏脸色阴霾,她不安地拽住安氏的袖子,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萧老太君扫了垂眸喝茶的儿子一眼,见俞桃垂首不语,才淡淡道:“你若觉得该说,说便是,都是一家人。”
安氏甩开翟安晴的手起身,冷冷看着俞桃:“曾有丫鬟见到俞桃与外男私相授受,本来儿媳是不肯信的,可是那丫头连那外男给俞桃的玉佩都形容的特别清楚,由不得儿媳不怀疑。虽说只是提为姨娘,可好歹也是侯爷的女人,总要慎重些。”
萧氏蹙眉,安氏所言是真是假且不说,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武宁候的姨娘跟他人有私,传出去总不那么好听,她转头去看翟远晟。
翟远晟放下茶盏,比萧氏脸色还冷淡:“是哪个丫鬟看见的,让常海提出来问问。”
安氏脸色不大好看,她勉强开口:“母亲也知道,是春巧,她如今不在府里。”
陈氏突然诧异接口:“哟,我记得当初那丫头可还啼泣着委屈呢,说是俞桃害她,该不会是……”
说到一半她用帕子捂住嘴没再说下去,可屋里的主子们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二爷翟远东蹙了蹙眉,见翟远林垂眸不语,便也只低着头喝茶,暖阁内气氛突然微妙起来。
翟远晟面色丝毫不变,只声音中的冷意谁都听得出:“我倒是忘了说,俞桃在我书房里作为丫鬟伺候,我并没有幸了她。提她为姨娘后,证明她清白的东西,自会有人呈给母亲,还是说三嫂打算替母亲见证我院子里女眷的清白?”
安氏脸色蓦然变了,芷秋不是说俞桃早就伺候了吗?若早知道俞桃还没被破身子,她今日不会自取其辱。
萧老太君有些诧异,她瞧着脸色绯红一片的俞桃,再转头看了眼儿子,意味不明地笑了出来。
“你倒是个怜香惜玉的。”
翟远晟不置可否,看着翟远林换了话题:“前些年府里的内务一直由三哥打理,倒是叫三嫂有些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三哥自来喜欢在外潇洒,这些年多有劳累,我心中难安,以后三哥手中的事体就都交给常砚吧。至于府内的杂事,有长嫂在,也不用劳烦三嫂,母亲帮着大嫂管管便是。”
翟远林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起身:“四弟说哪里话……”
“是这么个理儿,将来等晟儿娶妻,你们早晚要分家,老大媳妇也该学学如何掌管中馈了。”萧氏打断翟远林的话,“我虽不爱这些杂事儿,到底得替你们多考虑几分,这些等过后再谈,先敬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