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不和谐的斥责打骂声传到客厅,沙发上的姜铎坐不住了,眉头皱紧抓耳挠腮,连端茶壶的手都不太稳当,顾不上家里有客的频频往何野房间那边瞅。
“林逆涛回来了?”
旁边有人憋着笑发问,姜铎心不在焉的“嗯”一声连瞟都不往他那边瞟,他也不着恼,只笑着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夹克衫展开,露出腋下的挂肩枪套。
来人身材壮硕,长腿大高个鼻峰高眼线长,额底两道粗眉,身姿挺拔长相特别正义,举手投足过于正面,一看就是没法搞化装侦查深入不了敌特内部那种。
就见他上身一件长袖夹克内搭黑色衬衣,下身中筒靴和多兜迷彩裤,相较于西南山城源鹤5月份湿热的天气,这身穿着明显捂了点,但是他没办法,便装出任务不能别枪挂腰亮身份,必须得掩藏好=手=枪=和各类趁手的警械。
姜铎漫不经心的待客添茶,注意力却一直飘荡在何野那屋,心底焦急,想想又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小涛他应该不至于。
毕竟平日里何野和林逆涛叔侄俩也经常这么打打闹闹,亲人一样一个屋檐底下相处了四年多,感情深厚,没什么疏离感,甚至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收养人还要更亲近和亲密,小涛再怎么没轻重,也不至于真伤着何野。
“教育你们家何野呐?”
陈振辉一直端着茶杯,嗓子眼很干似的猛灌茶汤,姜铎用来招待他的古树茶陈茶气味香到是香,就是放多了醇苦得烧嘴,刚刚又心不在焉地搁进去一大坨,到这会儿已经泡涨了大半杯,浓酽四溢,一点点就够给自己喝精神了。
“要不你先过去看看,提醒提醒他收着点劲儿,何野毕竟还小,身板没长开跟咱们可不能比,经不起你们家柴刀那没轻没重的两拳。”
“谁柴刀?”
姜铎眼色一暗立马就不高兴了,蹙眉鼓瞪忽然开始翻旧账的陈振辉,心烦他话里夹枪带棒,还振振有词的替林逆涛找补:
“我们家涛儿和小野关系好,就是爱闹,也就听着动静大,但其实我们家小孩要是犯了错,我和涛儿主要都是说服教育,从不打骂。”
边说着边把注意力撤回这边,平视端详了一会儿刚出任务回来的缉毒队长陈振辉,虽然他一直在闷笑,但进门许久,眉间那点浓重的郁色却半点没散开,托着茶杯的手指也一直在细微地发颤,姜铎心思沉了沉,接着话头继续揶揄他。
“再说,你挨他那顿毒打那是你活该,小野他又不活该,涛儿他有分寸。”
听见发小居然睁眼瞎一样拿“有分寸”三个字形容林逆涛,陈振辉根本不相信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喷唾沫。
按理说,大半夜给人倒浓茶并不是有礼貌的待客之道,但自己一进门,他姜铎就看出来了,自己这会儿必须喝点热乎烫嘴的定定神。
想到这儿,陈振辉放松的笑了好一阵又渐渐收敛神色,也没心情再去管他们老姜家到底怎么教育小孩,只沉默着陷进贴合脊椎宽大舒适的皮质沙发椅靠背里,伸展肩颈肌肉,仰头深长吐息,低头抿进阳间气。
直到喉咙里的热流渐渐暖和起四肢百骸,他才酝酿着打开话头。
“今天可算是倒了血霉了。”
姜铎一愣,并不意外,星星她爹一进门却没着急去看看他们家星星小公主的小脸蛋儿,甚至回到家还带着枪,肯定事出有因。
“怎么?让敌人跑了?还是……开枪了?”
陈振辉再仰头灌进一口热茶汤,想了想才答到:
“没跑,都逮住了,但是吃了三碗凉肉片,还有一个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就都当着我的面。”
“死了三个?!”
姜铎震惊,“凉肉片”是源州一带丧事席面上必须预备好谢客的菜品,一来二去也就化用成值班民警们相互戏说最不想遇见的伤亡警情俚语,一碗“凉肉”,就是一条人命。
原本只是抓毒贩的案件,现下却牵扯出三条人命,这都够得上刑侦大要案组出面协查了吧,但是按理说有毒队的辉爷坐镇现场指挥,怎么会让毒贩缉捕行动失控到这个地步。
心底琢磨到这,姜铎面目深沉,有些回过味陈振辉没在队上跟进案件侦办进展却跑到自己这里来的用意,先问他:
“重症那个什么情况,能救得回来么?”
陈振辉摇摇头:“还在抢救,什么情况不好说。”
姜铎悄摸叹了一声,顾左言他:
“我爸前两天给我带了一大瓶有点年头的块菌(松露)泡酒,要不要来点?我陪你喝上两口。”
陈振辉一愣,故作震惊的看向姜铎,“《五条禁令》啊姜副支队,我这还没来得及交枪呢难道你想害我丢饭碗不成?”
再端起茶杯边灌了一口边揶揄他:
“给你们家柴刀留着吧,等会儿我看一眼星星就得回队里,小冯、细酒他们几个还在局机关办案区里做笔录。”
“局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