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什么妖魔作祟……”金沙忽得瞪大眼睛指着卷宗的一行字,惊呼着,“每具尸体灵丹皆碎为齑粉……这这,若说李仙村便罢了,掌事宫多少金丹期的修士,凶手怎么能一刀致命还能摧毁灵丹,这怕是元婴期的修士也做不到啊。”
“不是刀,是匕首。”白元因纠正道,“我检查过脖颈处的伤痕,薄而细,伤口没有灵力残留,说明这凶器只是凡人所用。”
金沙大骇。
只用凡人的匕首能轻而易举杀这么多人,掌事宫结界密布,那人能刹那破除,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与水凌月的兴奋不一样,白元因倍感压力,他活了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这段时日又赶上三圣阁的三年一度的百仙大会。
如此盛时,若是没处理妥当尽快结案,凶手逃跑极可能再出事。
而且水凌月说的无误,这两个灭门案里虽然死法相同,但所有人里面只有两个人死相最惨,死法极为痛苦。
南盈和燕云。
众所周知,这两人是半水阁的人,而燕云更是当今涟寒圣人水芊陌的心腹。
如此看来,是向半水阁寻仇无异。
这就更棘手了。
华冶和华念被带到无怨堂公审,原本公审需三圣阁各派十名金丹修士听审,可整个三圣阁都紧锣密鼓得准备即将来临的百仙大会,死了这么多人却无一人来。
而就在公审前夜,白元因收到白斩阁的信函。
【不必纠缠,小心行事】
言下之意是,此案不用严查,更不要惊动人界。
这可是上百条人命啊!
事关重大又与半水阁有关,他一个小官如何能找个替罪羊了结。
白元因一夜难眠,他不解明明是半水阁的事情,白斩阁为何要横刀插手。
这案件本应由水凌月主审,最后却落到了他的头上。
翌日,白元因见到所谓的疑犯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是美丽人妇,一个是无知幼子。他一瞧便知二人只是普通人,岂会是凶手?
既是凡人,牵扯到人界,他更不能轻易将他们当作替罪羊。
他要是将这母子缉拿斩首,极易引起人界不满。
百年前因西华惹众怒,修仙界与人界发生□□,导致天下三分,这些年好不容易修复,乱臣贼子要是从中作梗,三圣阁若没了真龙天子的相助,就变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近五十年来,三圣阁频频与仙愿国皇族联姻,修仙界与人界交往甚密。接近百仙大会,这光景就更不能因小失大。
念及至此,白元因长叹。
华念头一遭被审,新鲜得很,他忍不住喜上眉梢,似乎来参观游玩。
白元因无奈,又将视线转向的华冶。
而华冶更像是不将无怨堂放在眼里,神情淡淡,白元因顿感威严尽失。
这一个个的,哪里有嫌犯该有的样子!!
“阿娘,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啊?”
这一声清丽脱俗的“阿娘”令华冶为之一抖,她垂眸瞧华念,小团子调皮得朝她眨眨眼。
这小团子倒是机灵。
假装她是他娘,既不用供出他爹,也不用让自己陷入囹圄。
团子睁大眼睛,看着华冶不过冷冷扫了他一眼,一丝回应也没有。他有些泄气,神色忽暗,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阿娘~”他的声音带着颤儿,只这一声便教旁人听得碎心。他唤着娘亲,抽抽搭搭得揪着华冶的裙摆不撒手。
“我好怕~”他肉嘟嘟的脸蛋一颤一颤,腮帮子鼓得老高,又委屈又不敢吭声似的。
无缘无故被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缠上,华冶烦躁至极,她心头升起躁动不安的杀意,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来。
华冶眸子闪过迟疑,团子眼睛刚刚一亮,又听到华冶生硬道,“撒手。”
团子哽咽着,咬着唇垂着头,不死心得摇摇头。
他试着小手钻进她的掌心,渴望着她能亲手牵住他,像他一直以来期待见到她一样,可是华冶依旧不为所动。
他猫似的挠着她,一面又小声唤着,“阿娘~”
这一幕落在白元因的眼里,原本刚要开口审讯的他更是脸色难堪,冷哼怒斥,“你母子二人深更半夜,为何出现在掌事宫中!还不快坦白从宽!”
小团子仿佛真被白元因吓到得似的,打了个激灵,大眼睛委屈巴巴眨了眨,啜泣了一声随即嚎啕大哭,猛地抱住华冶。
“阿娘,他好凶!”
小团子虽抱着她,但惴惴不安,他瞧瞧打量了一眼华冶,果然见她面露不善,眸里怒意暗涌,睨着他。
团子当即缩着脑袋动也不敢动。
华冶推开他,冷不丁扫了白元因一眼。
理事多年的白元因后脊发凉,顿时不敢说话。
不知是他的错觉,他仿佛看到华冶的瞳色忽变。
金沙也没料到这嫌犯竟是如此作态,一大一小什么都不肯说,又哭又闹何其荒唐。
修仙界即便不乏泼皮耍赖之辈,但到底是有名有姓之人,不似凡人乡野那般不顾礼仪,无怨堂处理修士案件,对这样的事情手足无措。
他们站得位置极高,不肯纡尊降贵拉下脸皮哄这等凡人。
水凌月听得耳根子烦嚷,她最不喜与卑贱的凡人打交道,便指尖凝力欲要封住面前这母子二人的嘴。只是灵力微露却被另一股力量抢先掐断,她愣住,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四下逡巡将目光锁定在华冶身上。
水凌月从座椅上起身,步履缓缓走向华冶,手腕轻抬刚要用灵力试探,身边的侍女却急忙来传话。
“水大人,岑常安来了。”
水凌月轻嗤,“这狗东西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污了我的地。”
她方才细瞧华冶就是毫无灵根的凡人,细胳膊细腿软弱无用,便觉是自己想多了,先行一步离开。
金沙见白元因不愿再审这母子,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先将其关押。
华冶离开前望向水凌月的背影。
总觉得她的相貌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