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悲喜(2 / 2)妖后她三岁半首页

用完早饭,姜囡在碧竹院的小院子里和丫鬟玩藏朦(捉迷藏),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母亲吩咐人搬了一个小榻,正躺在榻上慈眉善目的望着他们玩游戏,日光暖和,姜囡把外头的湘妃色盘金五色绣凤窄褙小袖掩衿银鼠短袄换成了另外一件稍薄的降红色撒花短袄,饶是如此,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仍然出了不少热汗。

“娘亲……”姜囡玩累了,满头大汗,跑来谢舒身旁,摇了摇她交叠在一块儿的双手,说:“娘亲别睡了,快帮囡囡擦擦汗,热热。”

她撒娇三连,发现谢舒都不理会她,求助的目光望向碧柳,一旁伺候的碧柳上前唤了几声“太太”,在姜囡疑惑的目光下,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哪里想到,这一探,吓得她浑身瘫软在地,半响,疾呼:“太太没气了——”

“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太太——”碧柳哭喊着,奴仆婆子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姜囡伏在榻旁,无助的摇了摇谢舒的手,轻轻地喊:“娘亲,你睡了?”

娘亲,你睡了,对不对?

囡囡不吵你,明日儿你醒来还要陪着囡囡,给囡囡净面,给囡囡梳头,陪一块儿吃早饭……

……

……

姜囡披麻戴孝,红肿双眼,表情呆滞地跪在灵前,随着唱喝声木然地磕头回礼。

她还没从母亲去世的沉重打击中回过神来。

自母亲去年病后,汝国公府的中馈给了二太太掌着,母亲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早早的跟二太太商量怎么给自己办理后事,楠木棺材是早就定好的了,连墓地也在半年前修好,母亲把一切都准备好,眼下二太太帮着公府操办母亲的丧礼,没有花费太多心神。

姜淮一身素白,面色难看,眼下青黑,素日练武的魁梧身子一下子垮下,看着憔悴异常,他跪在孝盆前,不发一语的给亡妻烧着纸钱,二哥站在门外,同二叔二太太一块儿迎来送往。

公府请了城外白马寺主持和清风观的掌教,两人一起帮母亲做法事,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方能超度亡魂。

来吊唁的人问了死因,不免感叹一声“红颜薄命”。

姜囡一直处于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突然人群传来骚动,有人高呼:“是王务观。”

王务观其人放荡不羁,十年前入仕,仕途坦荡,官居首辅,却在北拒外族,南收故土,集大成而匆匆致士,隐居南山,美曰躬耕,自称“闲人”,又有“王闲”别名。

姜囡看见一抹绿意荡入眼底,她朝来人望去,那人一袭浅薄绿裳,宽袍大袖,长长的裳摆逶迤曳地,下摆处绣着墨色的翠竹,那竹仿佛活着一般,风袭来,似乎听闻竹叶摇摆之声。

王务观色如春花,皎若秋月,仪表堂堂,容止出众,身处灵堂,鹤立鸡群,一举一动,出尘脱俗,不似凡尘之人,衣袂拂动间,似那姑射仙人。

旁人都在议论王务观仪容更甚从前,讨论他曾为谢舒写下名动京都的《美人赋》一文,有那好事者疑惑的问:“谢家小娘子怎的没嫁给王务观,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

知情者摇了摇头,按下不表,让那人挠心挠肺,好奇不已。

姜囡有些出神的盯着王务观衣裳上的墨竹,听见旁人说,王务观而今也快达不惑之年,怎的还美貌如斯,当真是驻颜有术……

王务观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他上香,言道:“有一美人兮,风髻雾鬓,螓首蛾眉,颜盛色茂,景曜光起;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①

“叹佳人已逝……汝友务观,今日前来吊唁之。”言罢,同姜淮作揖,便洒脱离去,步过门槛之际,突然回眸,姜囡与他的眸光对上,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姜囡以为是自己看错,便揉了揉眼,再看时,人早已随马蹄声远去。

旁人还在讨论,道一句“王务观不愧是闲人,来时洒脱惬意,去时同样放荡不羁。”

“名士之风,便应如此。”

“一堵务观风采,三年不能寐。”

……

……

姜囡犹自神游天外之际,听得奴仆一声高呼:“大郎君归来——”

瞬间,眼里包了包泪,姜囡心知是大兄回来了,踉踉跄跄的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