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 祸起(2 / 2)怨歌行之首页

“臣妾追查到太极殿蓝翎侍卫冯藻,臣妾已将他带来,在殿外等候。”冯藻?罗卿听着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仔细一想,是之前皇后抓到偷盗团扇的那个侍卫,皇后难道此事也与他有关?

皇上脸色阴沉:“传。”

只见一身着素服的男子,埋着头走进殿内,“罪臣冯藻,参见皇上。”

皇上俯视着跪在殿中的冯藻,“朕知道你,你是之前盗窃皇后团扇的侍卫,朕还未及降你的罪,你竟然敢偷到皇后宫里!”

冯藻身体剧烈地抖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皇后对皇上娓娓道来:“此前臣妾常常放在身边的那柄黑扇面双面绣折枝蛱蝶菊花团扇,不慎丢失,臣妾派人追查,便抓到了冯藻,冯藻乃是在太极殿当差的蓝翎侍卫,太极殿与长春宫毗邻,侍卫庑房挨着长春宫,冯藻在长春宫盗取的东西在庑房内悉数找到。”

“这么说来,冯藻不仅盗窃了团扇,还盗走了别的东西?”皇上问皇后道。

皇后面露羞愧:“臣妾无能,未能及时发觉,臣妾抓到冯藻之后连忙派人清点库房,发现少了一些摆件和首饰,这些不打紧,可没想到先帝御赐的玉如意也不见了,臣妾连忙再派人搜查庑房,却无果。”

“玉如意不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朕?”

皇后跪道:“皇上为国事日夜操劳,臣妾不敢为了这点琐事让皇上分心。”

皇上有些愠怒:“玉如意为先帝所赐,怎么会是小事?皇后,你是一国之母,怎么连这等事都分不清楚轻重缓急?还需要朕教你吗?”

皇后发觉皇上的语气不对,连忙认错道:“皇上息怒,此事是臣妾考虑不周。”

“好了皇帝,如今玉如意已经找到,皇后的过错事后再算吧。”太后劝阻。

“皇额娘,皇后还年轻,很多事情考虑不周,还需要皇额娘的指点。”

太后点点头,没有说话,瞥了皇后一眼,只道:“皇后,你先起来吧。”燕尔立刻将皇后扶起来,皇后退到一边,未敢落座。皇上又问皇后:“皇后,玉如意是否为冯藻所盗?又为什么会在全贵人宫里?”

“玉如意丢失,事关重大,臣妾对冯藻进行了严刑拷问,终于撬开了他的嘴,原来冯藻已多次在长春宫盗窃,庑房内发现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都已经被变卖到宫外,冯藻招供,他在宫外有接应的人,财物夹带出宫,由宫外的人负责变卖。”

皇上拍桌,喝到:“大胆!竟然敢私自变卖御用器物,你哪来这么大本事?”

龙威之下,冯藻连连磕头认罪,头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求皇上饶命,罪臣在宫外的接应自诩为皇亲贵戚,有门路变卖。”

“什么人有这么大胆子?”皇上真的生气了。

“是……颐龄将军的三公子,钮祜禄·德淩。”

罗卿闻言,头顶恍如惊雷炸开,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德淩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罗卿身体颤抖,哽咽道:“皇上,德淩是臣妾的三弟,自小饱读孔孟诗书,程朱理学,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

皇上看向罗卿,没有说话,对冯藻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场面一度缄默,过了好一会冯藻才敢开口说话:“罪臣与德淩熟识已久,他随将军在蜀地游历之后,便来到京城想通过全贵人的关系在京城某个官职。”

罗卿是真的着急了,她从未想过这个圈套竟然祸及三弟德淩,“你信口雌黄!德淩从未来京,更未曾与我联系,何来谋官职一说?”

“你如何证明你与德淩是相识已久?”皇上问冯藻。

“德淩比全贵人年幼一岁,出生于嘉庆十四年三月二十四,与祥贵人一母同胞,养于将军夫人膝下,德淩与虽是祥贵人的亲弟弟,但是与全贵人关系更为亲厚,作为颐龄将军长子,深受将军看重,自小虽将军在军中长大,到处游历,这些都是罪臣对德淩的了解,敢问全贵人,罪臣说的是否属实?”

这些都是罗卿的家事,若非亲朋旧友,恐怕也很难了解的这么透彻。罗卿听完,冷汗涔涔,难道这冯藻与德淩真的相识?罗卿暗想,可还是不肯相信,“皇上,这些情况即便是臣妾的家事,可也并非绝密,若是有心打听,也不是全然打听不到。”

皇上陷入沉思,但也觉得罗卿言之有理,他没有表态,而是进一步追问冯藻:“依你而言,玉如意与全贵人有什么关系?”

冯藻又叙叙说道:“有一日,德淩与罪臣饮酒,酒醉之后德淩跟罪臣提起,说家中两位姐姐是后宫嫔妃,全贵人更是深得皇上宠爱,以后有望成为皇后,长春宫里有一对先帝所赐的玉如意,极为珍贵,更象征着能与皇帝结发之情的凤权,有如凤印,全贵人想要得到玉如意时日已久,怂恿罪臣去把玉如意盗窃出来,赠送给全贵人,他日全贵人成为皇后,会念着罪臣的功劳。”

皇后十分严厉地斥责了冯藻:“大胆!连本宫的玉如意你都敢盗窃,你盗窃玉如意就是为了讨好全贵人?”皇后一句话把帽子扣到罗卿头上,罗卿正欲张口辩驳,哪知冯藻忽然战战兢兢地求饶:“求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罪臣偷出玉如意,便悄悄送给全贵人,全贵人收下之后还说日后对罪臣必有重谢!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算皇后娘娘追查也难查到罪臣身上。”

“日后是什么时候?是取代本宫当上皇后之后吗?”皇后气到脸上的皮肉都是颤抖,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如此震怒,想来冯藻的一番话也真是僭越,皇后是最看重礼仪尊卑的,皇上和太后面前,竟然如此失态,想来是真的气坏了所以也顾不上这么多。

皇上问冯藻:“你的意思是,你从长春宫盗窃玉如意,又暗中交给全贵人?”

冯藻重重地磕头,声音闷闷地:“是,罪臣不敢隐瞒。”

皇上转向罗卿:“全贵人,你作何解释?”

罗卿低下磕头,起身说道,她的面容已经不再平和,泪痕挂在脸上:“皇上,冯藻一定是受人指使,在皇上面前一派胡言,诬陷臣妾,臣妾此前从未见过冯藻,遑论私相授受。”

“全贵人,你说玉如意是平贵人派人送来的,可有随如意一起送去的礼帖?”

罗卿闻言,只道最怕的还是来了,当日就因为没有送来礼帖,所以才引来她的怀疑,“没有礼帖。”

“既是贺礼,那是否有登记在册?”

罗卿心下一沉,当日她收下如意,一心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送出宫去,又想看看皇后与平贵人究竟有何后手,所以未敢声张,悄悄地收下了,特意嘱咐苇尔不要登记,万万没料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日的一个决定竟然埋下了祸端,本以为自己能够应付。罗卿只能硬着头皮摇头道:“未曾登记。”

“全贵人,你一口咬定是平贵人送给你的玉如意,却什么证据都没有,让人如何信服呢?”平贵人被指控,皇后被皇上呵责,眼看着皇后阵营的人一个个都噤了声,和嫔忙插嘴道。

皇上看向和嫔:“和嫔,是朕在裁断,还是你说了算?”

和嫔连忙答:“臣妾不敢,全听皇上裁断。”和嫔退到一边,也不敢说话了。

皇上把目光看向罗卿:“既然如此,当日你收到玉如意,为什么不来禀报朕?而选择了私藏?”

罗卿一时语塞,她看着皇上严厉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头:“臣妾不敢,是臣妾的过错。”

皇上懊恼地看着罗卿,又看看皇后:“你们都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

罗卿一时无语,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恼怒了。皇后跪下说道:“此事是臣妾的错,请皇上息怒。”

这时,祥贵人直言道:“皇上,臣妾认为此事另有端倪,还需要详查。”

皇上摆摆手,说道:“这件事皇后与祥贵人各执一词,朕会派人详查,至于冯藻,偷窃长春宫,变卖御用器物,流放两千里。”元庆叫人把冯藻拖出去了,皇上又道:“皇后证明不了玉如意失窃,全贵人亦无法证明玉如意是由平贵人所赠,二人俱有过错,皇后与平贵人停俸一月,全贵人禁足储秀宫,没朕的旨意,不得接触他人!事关重大,待朕查明真相再作决断。”

禁足!

罗卿头上恍若惊起炸雷,皇上最终还是没有相信她,也罢,所有的事实都指向她,她亦百口莫辩。此时的罗卿,多半是心灰意冷。

罗卿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皇后阵营的人心有不甘,明明是计划周详,冯藻这一步棋恐怕从罗卿册封为贵人之初,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可皇上对整件事心存怀疑,她们却不敢多言。恬嫔和彤贵人一副看戏的嘴脸,从始至终,她们没有为罗卿说一句话,全程都在冷眼旁观,或是幸灾乐祸。唯一一个替罗卿说话的人只有她人微言轻的姐姐祥贵人,可她无凭无据,空口求情,那有什么用呢?此刻,罗卿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孤舟上的人,随波沉浮。

脑海中浮现着一首《怨歌行》,罗卿喃喃吟诵道:“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皇上闻声,脸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心里却翻江倒海……